在它有能力逃走前,第二波轰炸倾泻而下,将所有可能性都淹没在了无望的连环爆裂中。
足肢种的亚王虫大概率想要脱离出来。
但是被撕扯变形的畸形船体早已失去了脱出能力,所有处理器停摆罢工,不再支持逃生舱或者其它任何零件的弹射。
很奇怪的一点在于,当足肢种大量剥去雄虫皮肤、敲断他们的骨头,把惨叫的遇难者堆成一座小山时,仿佛意识不到死亡和伤害会带来疼痛。
为了适应战斗需求,雌性对于疼痛的感知也确实远低于雄性,厮杀时的激素和兴奋度可以极大地冲淡所有负面影响。
然而被禁锢在燃烧至通红的坠落铁棺中、被融化的有机玻璃大量滴落、浇筑在身上时,它们的亚王虫同样会发出凄厉尖叫。
那锐利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癫长啸充斥着通讯频道,摩擦出断断续续的电子底噪,令嚎叫本身充满了非人感的恐怖气氛。
活着的生命都会感受到痛。
这并非弱者的专属体验,高位者被压倒在断头台上时,同样会抖若筛糠、失去自持。
阿尔法战舰不再靠近急速进入解体倒计时的残骸。
太过靠近高温者将灼伤自身,羽毛和蜡也会因此而融化。
蓄能完毕的主炮毫不停顿地贯穿对方的整个舰体。
自上而下的刺目光带瞬间溶解掉所有金属外甲,让体量巨大的飞船像一颗走到生命末期的红巨星一样膨胀开来。
那些支撑起一整颗星球的氦核将急剧融合,然后爆开绚丽且极端的色彩。
白皇帝曾经从阿卡夏爬出,萨克帝自己也从塌陷一半的裂隙中挣扎脱身,他绝不会将同样的机会留给足肢种的亚王虫。
实用主义者从不追求形式,将敌人的每一寸骨殖都烧熔成灰,远比其它选项更具性价比。
焚烧一切的激光彻底根绝对方存活的可能性,掀起纷纷扬扬的滚烫余烬。
摩擦得所有虫耳骨生疼的临终悲鸣戛然而止。
无穷无尽的碎片部分,全数在落入星球大气层的时候解体。
它们形成亮晶晶的粉末,折射出落日的颜色,像是一群无忧无虑的雀群那样徘徊在云层之上。
落日的光辉沿着大地流淌,编织出血一样的河流。
当那颗恒星最终沉入地平线的分界点,鸟雀的翅膀不再反光。深埋的岩浆也不再继续自内而外地奔淌,席卷过大半个行星的阿卡夏裂隙开始静静地进入下一个稳定期。
它吞噬了足够多的地表,每一寸被浸润的土地都失去色彩。
“清理战场。”
萨克帝说,他从战斗的情绪中抽离得很快,远不像身边的那只年轻灰翅一样激动喜悦,已经迅速地进入下一个环节:“足肢种还有两颗核心星球,我需要立即进行排查搜索,确定是否有存活的雄虫与幼虫。”
理论上来说,对方很难将所有的雄性一次性全数屠戮殆尽,一些藏起来的虫很大可能还活着。
前提是他们接手的动作足够快。
“我会抽调三分之一的灰翅,跟随我前往下一个跃迁点。”
核心种给出清晰的指令:“其余成员原地整理,戍卫你们的亚王虫。”
恒星完全落入地平线以下,残余一半的栖息星球不再展现任何变化。
那是任何光线都不能作用其上的空虚之色,潮汐将其温柔地包裹。
人类没有合适的语言去描述这种违悖常理的异样景色,仿佛所有的时光在此刻凝结,无论下一次的朝阳如何升起,也无法再穿透裂隙深处。
在一场漫长的日落后,这颗行星静静地步入蒙昧的死亡。
它将所有色彩在黄昏中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