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叹息,克拉克看了一眼敞开的门。
“虽然我们在厮杀中诞生,也将在厮杀中死亡,但大部分虫崽幼时仍旧会渴望来自于亲眷的爱抚——无论他们如何掩饰、如何做出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知道。”
没什么笑容的萨克帝不再说话,只是简略地点了点头。
“我会处理。”
于是在雄虫急匆匆地跑进来,呼唤自己的伴侣并表示“我们回去吧”时,核心种一把抱起对方。
“走走走,趁着天还没亮回家睡觉。”
格拉冲克拉克以及克里曼挥了挥手,便不再动弹。
他伏在黑色雌虫的肩上,没有什么精神地贴着对方。
会议结束后,白色的虫试图尽力维持着正常表情,但显而易见地不太成功。
“我来操作。”
自然而然地接过控制权,萨克帝让启明升空。量身定制的驾驶舱实在太过狭小,一度让他产生是否要弄个双人坐席的想法,但最后因为工程量巨大而放弃。
眼下他不想同格拉挤在黑暗的小空间里,于是设定了自动轨迹,获取飞行路径批准后用连接器进行同调控制,自己则抱着雄虫坐在机甲的臂弯间,以一个相当缓慢的速度前行。
最冷的季节已经悄然逝去,黎明前的风十分温和。
“我曾经看过数不清的旧地的故事,也曾目睹过太多接踵而至的离别。”
雄虫依旧蜷缩在他的怀中,当争锋相对的谈判宣告终结,那种虚张声势伪装出来的精神头仿佛一下子被抽空,格拉每次见到他都会喜悦地嗡嗡叫,很少会出现这种没有力气说话的情况。
“一些人认为爱是万能药,足以抚平任何伤痛、填满所有沟壑。”
黎明前的夜空呈现出浓重的墨意,垂落的天幕上连星子都变得遥远而寒冷。
动作相当温柔地摸一摸对方白色的长发,萨克帝没有收到回应,但还是继续说下去。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爱的核心是掠夺,是不平等,是一方向另一方索求一个得不到的回应。”
这下白色的虫动了动。
就像猫崽仔那样,很轻很轻地在萨克帝的臂弯间拱一拱,却始终没有抬头。
“我想这两种说法都没有什么错。”
核心种说,他感受到了肩膀处的湿意。
许多孩子会本能地爱着他们的父母,得不到的事物最终成为了绘本上描述的神奇铜灯和许愿星星,哪怕这份爱令他们羞愧且痛苦。
在被抛弃很久之后,孤零零的虫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的族群。
他曾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可以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像任何一只健康的核心基因种那样。这样隐秘的、出于私欲的愿望是耻于向他人展露的,所以要被深深地埋起来,埋在一个自己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雄虫连哭声都显得细弱,如同溺水者般无力发出响动,即便用尽全力也没办法很好地传达出去。
但是萨克帝听见了。
强硬有力的翅翼合拢,他将自己哭泣的爱侣藏在怀里,藏在温暖而安全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