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倒是一点都不脸红。
同样是画饼专家,他自认自己在画饼的时候还算恪守基本道德,搞不出一些吸人骨髓的操作。
“星核能源的需求与日俱增,但是开采过程太过危险,所以需要更多的人‘自愿’加入这项工作中去。”
“听起来很不错,在矿上工作几年,赚够贡献点数,就能让那些低等星的居民有机会拿到通往中高等宜居星球的船票,获得一次重启人生的移民机会。”
“但是签下合同的人再也没能成功脱身。”
温暖灯光下的金棕色瞳孔如同柔和沉静的湖泊,他细细地掰碎了给格拉说明。
“旧制联邦——我是指白皇帝时期的联邦,不允许明面上进行人口贩卖,于是垄断企业家搞出了一些全新的东西,他们称自己的劳工主动签下合同,却钻空子设置一些难以达成的暧昧条件,在工作中一卡再卡,然后用巨大的赔偿额套住跳进陷阱的倒霉蛋。”
“愿意通过开采星核能源寻求翻身机遇的大多是底层劳工,他们无法拿出赔偿,就只能不断延长工作合约的时间——但于此同时他们所欠下的利息,或者说滞纳金也在不断累积。”
雄虫听得很认真,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小尾巴都忘记了摇摆。
“……所以他们无法离开。”
“是这样的。”
摸摸对方的脑袋,萨克帝的动作很温和:“他们不仅赔上了自己,还赔上了整个家庭。”
“而伴随着异种污染的扩散,劳工伤亡的人数逐渐增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低等星的人类就像消耗品,连孩子都被迫拿来交易。人类在计算利益的时候很精明,儿童显然不是合法商品,于是矿星的持有者会‘援助自己的劳工安排家庭’,在每个人都吃不饱饭、活不下去的情况下,以生活补偿和助学资金的方式透支金钱,等到他们所‘投资’的孩子长大,就得用一生来还清所谓的‘早期帮助’。”
“这太坏了。”
格拉小声说。雄虫不会什么骂人、骂虫的话,最过分的词语也只是“太坏了”这个形容。
核心种忍不住亲亲他。
“那之后怎么样了?”
对方一边忙着回应这个亲亲,一边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本书里没有写到,之后他们获得自由了吗?”
“获得了。”
微微笑起来,萨克帝的眼神垂落。
“还记得你在卡姆兰看到的影像中,那个有着和我相似的眼睛的男人吗?”
曾经身为人类的他,和对方、以及更久远历史的纠缠有些复杂,很少会被拿出来说。
但是眼下谈话对象是格拉,所以没什么关系。
“他是……金乌舰队的总指挥官,矿星1917是他的故乡。”
历史从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驻足停留,但每一个人都会在历史的长卷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联邦的高层没有想到,一名从矿星走出来的男人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舰队长,并且在其后的二十年间,累计获得十七场异种潮汐攻坚抵御战的胜利。
“他提出了修正案,在他的推动下,臭名昭著的利亚姆制度最终得以废除。”
提到对方,萨克帝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血缘就像是一条隐藏的纽带,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