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破天惊之语,搭配上他睥睨尘下的眼神,活像某种圣洁荒诞但自矜自傲的宣言。
戚寒野歪着头,挑眉等待下文。
雍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眸中跃动起难言的光:“听着,虽然你看着确实像个男人,但此时此刻,朕也确实有点想亲你,怎么办?”
戚寒野狭长的凤目因震惊而微微睁大,良久,捕捉到某个怪异的字眼:“像?”
“这是重点吗?”雍盛恼怒,“对你来说,重点难道不该是后半句?朕说朕想亲你,你要不要给点反应?”
戚寒野的反应是,将唇无声地抿成一条直线。
他竟然说,他想亲他。
戚寒野直觉雍盛并不认真,多半是存着玩弄戏耍的心思,但尽管如此,一点欣喜还是如星星之火,逐渐燎原,在心底酝酿起汹涌狂潮,沉默几息,他支臂,扬起下巴,以一种献祭般的姿态,试探着欺近,低声道:“如你所愿。”
但至半途,胸膛果然被抵住。
雍盛道:“在这之前,朕希望你可以换上那套衣裳。”
衣裳?
戚寒野扭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对岸托盘中,整齐叠放着一摞朱红色衣物。
他的瞳眸暗下来,问:“那是什么?”
“吾妻故衣。”雍盛直言。
沉默。
长久的沉默中,蔓延起对峙的味道。
尽管一再回避与拖延,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一刻。
“雍盛。”戚寒野大逆不道,直呼天子名讳,但引发雍盛滔天怒火的还是后半句,他说,“我不是谢折衣。”
雍盛脸上的笑容瞬间开裂,短促地哼了一声,但他拼出半生定力努力稳住了情绪,耐着性子哄:“怎么不是?你就是。”
“我不是。”
“你是。”
“阿盛……”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装作是。”
雍盛固执到蛮横,脸上彻底没了笑意,阴狠道:“戚寒野,你再说一声不是,就别想活着走出这凤仪宫。”
戚寒野攥紧了拳头,再松开,流露出受伤的神情,这在他脸上极为罕见,他仰头凑得更近了,捉住雍盛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近乎卑微地道,“阿盛,看看我,我不好吗?我现在这样不好吗?难道我必须得是她?”
“我并非真正的谢折衣。”
“我也不愿再做谢折衣。”
“我只想做我自己。”
雍盛摩挲起他沁凉的脸颊,动作温柔,目光缱绻,没人会怀疑,他此刻正注视着的人,定是他此生挚爱。
“乖,去穿上。”但他执意充耳不闻,柔声诱哄,语声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别再说些蠢话。”
戚寒野目中掠过痛楚,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声音刚落,殿内即响起一记脆响,雍盛给了他一耳光,静室内听来,这记耳光如此洪亮。
戚寒野被打得偏过头,火辣辣的右脸上迅速浮起指印。
“朕无需你的道歉。”雍盛压抑日久的怒火一下子喷薄而出,眼圈霎时烧红,冷笑连连,“一个不折不扣全须全尾的骗子而已,哪里配说什么对不起?你不是爱骗吗?骗术又那般精湛,骗过所有人,把朕骗得团团转,如何,很有成就感吧?私下里时不时还会嘲讽朕讥笑朕两句吧?”
“看呐,那个愚蠢的傻皇帝,蠢得连枕边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世上上哪儿去找这么好骗的人呐?再没有了,再没有了,可你怎么不知道珍惜?怎么突然改邪归正了?怎么不接着骗了?当骗子也得有职业操守,现在竟还要朕上赶着来求你骗朕,你为什么就不能从一而终……操!”
不知是为了堵他的口还是怎么,戚寒野突然握着他的脚踝将他拖入池中。
热水漫过头顶,他猝不及防呛了口水,匆忙屏住呼吸,但下一秒,戚寒野又大发慈悲将他捞了出来,整个身子也随之覆上来,将他死死抵在壁上:“别说了。”
“凭什么?朕就说,你他妈的就是个纯种傻逼……”
雍盛撸了把脸上的水,咳了两声,稍稍缓过气来就企图接着展开二次言语攻击,但戚寒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手掌着他后脑勺,一手掐着他下巴,用力且凶狠地封住了那两瓣喋喋不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