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儿愁眉苦脸,林畔儿不提走的话,却也没有实打实接待过一位客人,她反倒还得供她吃吃喝喝。
鸨儿不做这等赔本买卖,牵上林畔儿,到了人市,头上与她插根草,静等买主光顾。
来来往往不少人,却无一人上前问津,鸨儿装扮艳俗,叫人一眼瞧出端倪,哪个好人家愿意买妓坊里不要的姑娘?
无人光顾,鸨儿便主动搭茬。
前来物色婢子的薛管事正好撞上。
鸨儿觍着笑脸:“爷哪个府里的,买婢子使?看看我这个,成色好着呢。”
薛管事目光扫过林畔儿淡漠的鹅蛋脸儿,直白道:“不敢要老姐姐的人,没的把宅子变作妓寮,我离回老家也不远了。”
“瞧您说的,安敢挂落儿爷。这孩子清白着呢,就因她这该死的清白,我才卖她。换成别个儿卖弄风情的,我还舍不得哩。”当下竹筒倒豆子,把林畔儿的奇葩事全交待了。
薛管事颇以为奇,再看林畔儿不由多了几分探究:“干活利索吗?”
“利索利索。”鸨儿迫不及待地替林畔儿回,“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有不利索的。您掐掐她这肉,紧实着呢!”
“五两银子,我买走。”
“五两差的太悬殊,我当初买她,花了二十两不止。”
“八两,只得这些了。”
“十五两,您大户人家出来的,不在乎这仨瓜俩枣,我们可是不成。”
“不成算了,老姐姐卖与别人去,许能赚上一赚。”
薛管事抬脚便走,鸨儿环顾左右,哪里有合适的买主?
自认倒霉:“罢罢罢,八两您带走。”
林畔儿遂跟薛管事进了裴府,在裴府里她遇到了何婆遇到了六饼,同时也遇到了上天赐予她的那个人。
那时的林畔儿还不明白一个道理,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也会轻而易举失去,事实上,直到今天她也还是不明白。她不曾有任何危机意识,兀自沉溺于醉惑人心的情情爱爱。
暮春时节,林畔儿果然痊愈,裴缜依诺带她游春。
孟春时节,杏花似雨,梨花似云,自是烂漫非常,及至仲春,盛到极点,盛极而转衰,春色飘零。裴缜却独爱飘零之景,跟林畔儿说:“不晓得为什么,我打小就不爱那些簇拥在一起开的热热闹闹的夭桃艳李,相反,很爱它们开到颓废的姿态,有种凋零之美。”
林畔儿眨巴眼睛。
裴缜掐她脸蛋,“你呆不呆。”
“不呆。”
“还不承认。”
林畔儿嘴巴贴上去,在他脸上印下红红唇印,笃定道:“不呆。”
周围颇有几个游人,见他们的大胆之举,低头窃笑。裴缜背过身擦掉唇印,这一耽搁,林畔儿已经走远了,他追上她,捏捏她的手:“胆子大了,敢公然调戏夫君。”
“没有呀。”
比花瓣还轻飘的语气。
“调戏人家还不认。”
“谁是人家?”
“畔儿你变坏了。”
林畔儿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