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儿用力点头。
裴缜少不得跟上。
路上,沈浊问冯宝儿:“念书了没有?”
“念了,我还会背诗!”
“背两句听听。”
冯宝儿嗓音稚嫩然却字字清晰:“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沈浊听得眉头大皱:“哟,你这是什么诗,晦涩难懂,我都没听过。”
“叔叔没念过书。”
“谁说我没念过书!”
“叔叔背诗。”
“我……?”沈浊想起近来街头巷尾传唱的一首诗,款款念来,到底没在孩子面前丢了颜面,“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念完不乏得意:“怎么样,比你那个好吧!”
冯宝儿忽然张开小手大叫:“娘!”
裴缜顺着冯宝儿的目光瞧去,形容仓惶的妇人急急奔来,及至近前,迫不及待接走沈浊怀中的孩子,口内责备道:“我不过一眼照顾不到你就不见了,可知娘有多心急。”
乍见冯宝儿衣衫破烂,惊慌道:“这是怎么搞的?”
“方才遇到一只恶犬,将宝儿扑倒撕咬。大嫂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只是衣裳破了,皮肉无碍。”
虽则如此,为娘的还是不能放心,亲自检查过方才作罢。
再次抱起孩子,妇人道:“孩子安全无恙,多亏了二位官爷,我家就在前面,二位官爷进去喝杯茶水,歇歇脚。”
“不必了,我们还有事。”
“是了,忙正事要紧。”妇人神思不宁,似有未尽之言,思虑再三,低问道:“昨日发现的那颗人头,官爷可查明其身份了?”
“嫂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被沈浊一问,妇人受惊道:“怪我不该乱打听。”
裴缜敏锐察觉到什么,问那妇人道:“尊夫回来了吗?”
“嗯?”
“不是说出诊去了,总不会还没回来?”
“说是最迟昨晚回来,昨晚也没见回。”妇人声音低低的,心事全部写在脸上,不愿去揣测最坏的那个可能,安慰自己道:“许是遇上了什么意外,今晚就回了,对,今晚一定能回来。”
“敢问尊夫名讳?”
“冯……广白。”
裴缜不曾片刻迟疑,当即吩咐沈浊:“立即调查冯广白行踪!”
。橘颂篇(其六)采耳
冯广白,江阴人氏,弱冠之年入长安参加科考,屡试不第。心灰意冷之后,定居长安。因家中世代行医,自幼习得一身望闻问切的本领,便以此为生。
至德元年,娶妻黄氏惜娘,夫妻恩爱,邻里艳羡。与此同时,冯广白的事业蒸蒸日上,于西市开了一间生药铺。冯广白待人和善,多有济弱扶倾之举,遇到看不起病的穷苦人,总是不计报酬地救治。
十月二十七这天,城外碧儿庄的贾老爷突发恶疾,贾夫人遣小厮进城延请冯广白,冯广白见是老主顾,当即跟药铺的赵主管打了招呼,并留下书信请赵主管代为转交妻子黄氏。信上除了写明到碧儿庄出诊,另有言辞说回程时将顺道拜访老友丁元,二十九日宵禁前必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