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又捋着胡子好奇问:“可取了名字?”
林潮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孩子,低声答道:“大名还没取,先取了个小名,叫‘穗穗’。”
这小名是早些时候林潮生和陆云川定下的,如今已经到了秋收季节,孩子就出生在一片稻香中。夫夫二人那日在田间散步,瞧着那饱满的金灿灿的稻穗儿给孩子定下了小名。
陈老大夫满意地点头,也跟着念了一遍这名字,最后又说:“‘风禾尽起,盈车嘉穗①’,好名字好名字,正是应了景!”
陈老大夫闲说了几句,随后出了屋,陆云川低下身对着林潮生安抚了两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先请了田岚进屋照看着,随后去主屋里取了银钱,给陈老大夫结诊金和出诊费,又给兰草递了辛苦费。
末了又喊道:“大林还赶骡车将陈大夫送回去,路上小心些,小林提着灯送兰草夫郎回家。今日就麻烦二位跑这一趟了!”
陈老大夫话不多,只提了药箱在林平仲的搀扶下上了骡车,晃着回了镇上。
兰草则抱着怀里沉甸甸的一吊钱笑得见眉不见眼,他是经验老道的接生郎了,临近几个村儿常请他去接生,能得个一钱二钱的辛苦费都算人家大方了,这还是头一回得了整整一吊钱,重得他抱都抱不动,还得借个背篓背着走。
走前,他把陆云川、林潮生、小穗穗一家三个从头到脚好好夸了一通,最后才喜滋滋离开了。
人都走后,陆云川才又立刻转身返回房间,正好看见屋里的林潮生坐了起来,田岚伸着手教他该如何抱孩子。
他的夫郎微微垂着头,脸上挂着隐隐的笑意,唇角稍勾起,眼睛里仿佛有春雪化开,和流光融在一起,是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温柔。
他大步走上去,坐在床榻边问道:“感觉如何?要不要睡一会儿?”
林潮生此刻异常清醒,听此抬起头朝陆云川露出一个笑容,“不困,我现在可精神了。”
说罢,他又将怀里的孩子朝陆云川递了递,笑嘻嘻说:“给你看!我生了个猴崽子!”
刚说完,站在床头的田岚立刻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孩子,又开始胡说了!哪有这样说自个儿小哥儿的!你瞧瞧,穗穗长得多俊,小脸白净净的,眉毛眼睛和你多像啊!”
林潮生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眉,贴到陆云川身边和他咬耳朵,咕哝说:“……他都没眉毛。”
陆云川听得笑出声,又惹得田岚瞪了两夫夫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又说什么呢!我可听得见!”
林潮生只抬起头朝田岚笑了笑,然后又看向陆云川,将手里的小娃儿朝他手里递了递,说道:“哥,你要不要抱一抱?”
陆云川一慌,然后手忙脚乱地抱过林潮生怀里的孩子,动作僵硬地像是生了锈,连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田岚又忙教着陆云川抱孩子,把方才叮嘱给林潮生的话又细讲了一遍。
“不对不对,你要这样抱,诶,手往下点儿,托着他屁股……嗐,你怎么跟端盘菜似的!”
田岚也教得手忙脚乱,偏陆云川粗手粗脚,两个巴掌就能把孩子托起来。田岚教了好一阵,发现陆云川抱得还不如一开始好了,好像越学越糟,两只手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不知道该如何用了!
“小岚!生哥儿!”
突然,院子外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曹大娘的声音。
田岚朝外头看去一眼,又拍着手说道:“是阿莲姐来了,肯定是来看潮生和孩子的!我出去瞧瞧!”
曹大娘的名字正是叫阿莲,她如今和田岚的关系越发好了,称呼也亲近了许多。
田岚对着夫夫二人说完话,扭头出了屋。
房间里只剩下林潮生、陆云川和穗穗,林潮生这新手正一本正经地教着陆云川该怎么抱孩子。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了,偏陆云川最后竟还学得像模像样,那小娃儿在他怀里不哭不闹的。
叶子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如今正在灶房烧火做饭。
早过了吃晚饭的时辰,但一伙儿人都急着等林潮生生孩子,肚儿虽然早饿得造反,但是根本没时间去应付。现在父子平安,叶子才去灶房准备起今晚的饭食。
小哥生了个漂亮娃娃,叶子也十分高兴,烧着火都在哼小曲儿呢。
田岚将曹大娘领了进来,她是抱着小石头来的,天都黑了,饶是小石头这样乖巧的小娃儿也哭闹着要找小爹了。曹大娘也记挂着这头的林潮生,当即就抱了小石头寻过来。
田岚怕小石头吵到林潮生休息,只把孩子抱在屋檐下哄着,让曹大娘一人进了偏屋看看大人孩子。
她一进门就瞧见坐在床上的林潮生,当即喊了起来:“哎哟,可是遭了罪了,脸儿都白了!怎么不躺下歇歇呢!”
林潮生说自己不想睡觉,又喊了曹大娘过来看看小穗穗。
曹大娘伸手抱过穗穗,手指敛了敛襁褓,喜得直笑:“哎呀,这娃娃长得真好!眉毛眼睛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巴又长得像陆小子!是个漂亮孩子!”
林潮生也不懂他们是如何看出这孩子长得像自己和陆云川的,要他来看,只觉得小脸儿红通通、皱巴巴,说实话……不太好看。
不过伟大的父爱包容了一切“缺点”,在林潮生看来,他的小穗穗就算像猴崽子,也是最漂亮的猴崽子!
幸亏曹大娘不知道林潮生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然肯定也要像田岚那样念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