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边的叶子却突然站了起来,小声道:“我给你和元宝留了饭的,我现在就去端出来。”
陈步洲一愣,还来不及喊住叶子就见他起身往灶房去了。
他呆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揪了揪自己的袖子,红着耳垂自言自语嘀咕:“……他专门给我留的。”
陆云川瞥了一眼,然后低头扒拉一口自己夫郎专门给自己盛的饭菜,嘲道:“出息。”
陈步洲像是没听懂对方的嘲讽,还乐滋滋嘟哝:“出息了,我真是出息了。”
陆云川:“……”
陆云川沉默了,摇着头往嘴里丢煸炒得油汪汪的腊肉。
幸好陈步洲很快恢复了理智,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锦盒,说道:“给孩子的满月礼。”
说罢,他自个儿就打开了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只穿了绳子的小金锁。
林潮生也不客套,接过后就朝穗穗身上比划,还玩笑道:“哟,陈老板大气!”
鸡蛋、红糖都是村里吃席的常见礼。但像曹大娘、田岚他们关系亲近些自送的不一样。
曹大娘给孩子送了福字被,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用的全是好布好线。田岚则给孩子做了一套衣裳帽子,正是穗穗今天穿的这身,一身红艳艳像个小福娃。叶子今年大抵是赚了不少钱,他给孩子打了一只小银镯子,上头挂了铃铛,穗穗可喜欢晃悠着小手听响了。
林潮生将小金锁戴在穗穗的脖子上,又轻手轻脚敛进衣襟下。
一旁的陈步洲忽然问道:“孩子有了小名,大名取了吗?”
林潮生和陆云川互看一眼,都点了头。
陈步洲又忙问道:“叫什么?”
林潮生取了一根筷子,沾了水在桌上写字,边写别说,“单名一个‘绥’字,陆绥。”
陈步洲看着默念了两遍,最后笑出声:“‘顺颂时祺,秋绥冬禧①’,又正好和‘穗’字谐音。这名字不错,不错。”
正说笑间呢,忽然听到灶房里传出碗碟摔打的声音,紧跟着是叶子一声小小的惊呼。
刚才还挂着满脸笑的陈步洲猛地站了起来,抖开袍子就朝那边去了。
林潮生也是一怔,随后立刻抱着孩子起身,将穗穗交给身旁的林平仲,交代他将孩子抱进屋里哄着睡下,然后拉了陆云川进灶房去查看。
几人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你个小蹄子!你做什么呢!咋她们拿得,我就拿不得!我可是林潮生的亲婶儿,关系不比你亲近些!”
说话的是林钱氏。
上回端午节,在芦叶河边陈步洲已经被这妇人闹过一回,如今听了这声音就觉得头痛,显然都有阴影了。
几人快步进了灶房,先看见林钱氏张牙舞爪的模样,随后就是站在灶台边正举着手的叶子,再往里头还有三个婶子,是林潮生请来做饭的。
陈步洲的目光飞快落在叶子身上,见他摊着手,右手手掌上被碎瓷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他脚边是碎了满地的瓷片,灶台上也有些,饭菜热汤撒了一地。
陈步洲目色一厉,快步上了前,立刻从怀中抽出一条素白的帕子,又扯过叶子的手腕,将帕子裹了上去。
林钱氏显然还记恨着端午那日的事情,一瞧就横眉竖眼怒了起来,叉着腰哼道:“哎哟喂,青天白日就和汉子拉拉扯扯的,也不晓得你小爹怎么教你的!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了!瞧瞧吧,这还是在人前呢,手都摸上了,要是背着人,指不定得摸哪儿呢!”
这话说得难听,外头还有些吃得慢没走的人,闻声都纷纷围了上来。
不过俗话说吃人嘴短,他们吃过一顿好肉好菜的满月酒,这时候自然不能冷眼瞧着林钱氏在这儿闹事,都说起话来。
“林家的,可别青口白牙的污人清白!”
“可不是!谁不知道叶子是最孝顺懂事的孩子,你咋能胡说这些!让孩子以后可怎么做人!”
“就是这个理儿!你家也是有闺女的,你不晓得这话最毁人了?”
……
林钱氏张了嘴还想说话,但林潮生已经气得变了脸色,大步上前,抬起手就一巴掌抽在林钱氏的脸上了,把人打得愣住。
她呆了一会儿才像号丧似的哭了起来,光打雷不下雨的。
“哎哟!没天理没王法了!这侄子打婶娘诶,小辈的打长辈了,是要反了天啊!”
林潮生瞪她,反手捡起炉膛前的火钳,直直指着林钱氏冷冷道:“你再说,老子还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