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凝那日被她敲打过后,整个人安分了许多。
只是这几日她隐隐觉得千凝有些异样,目光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寒尧身上。偶尔,两人目光短暂交接,寒尧也总会礼貌地回以和煦的笑容,江玖宁亲身体会过这笑容,能轻易化开尘封的冰雪。
而这,更激起千凝肆无忌惮的目光。
透过雕花的窗棂,江玖宁看到寒尧正与千凝相谈甚欢,千凝嘴角噙着笑容,满眼皆是倾慕之色,寒尧也驻足倾听,时不时微微张嘴说了些什么,千凝眼眸就更明亮了。
手中的纸被她团成了一个球,只觉得牙根一阵生痒。
江玖宁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缓,声音透过窗棂飘了出去:“奚僮,我茶冷了。”
“来了。”寒尧微微抬眸,隔着薄薄的清雾和窗户里的江玖宁对视一眼,好看的眉眼便一弯到底,笑得眉眼如画。
他快步回转进了屋子,呼吸乍一遇到屋里的暖空气吐出蒙蒙的白雾,寒尧从柜子里取了今年的新茶,重新给江玖宁茶壶里沏满,动作娴熟地让人觉得他天生就该伺候人。
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寒尧将茶杯轻轻放在江玖宁面前,刚要转身离开,便又听到江玖宁不紧不慢地说道:“奚僮,我墨干了。”
寒尧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到书桌旁,拿起墨块,在砚台上缓缓研磨起来。
好不容易磨好了墨,江玖宁任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奚僮,我纸皱了。”
寒尧无奈地笑了笑,一点点将折成团的纸慢慢摊开。
“奚僮,我书掉了。”
寒尧弯腰捡起地上的书,脸上仍旧挂着笑:“玖宁,你在找茬。”
他不似是生气了,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没有。”江玖宁嘴硬道。
寒尧目光不动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破绽,忽地一笑:“这些事情,平时你都是自己做的。”
这一笑反而笑得江玖宁有点慌,她顿了顿笔,道:“你也说了是平时,单我今日偏偏不想做。”
原来是在撒娇,嘴硬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像两个躲猫猫的孩子,心照不宣地不揭穿对方的庇护所。
“好。”寒尧目光变得柔和,轻声道:“那我来帮玖宁做。”
江玖宁再也没了心思办公,一伸手便拽住了寒尧的红领巾,就像是一下子抓了寒尧的小辫子,只稍稍用力一拉,人就已经弯腰俯过身来。
“寒将军,做人做到你这般正反两面,还真的极为难得。”江玖宁微微侧脸,唇瓣几乎贴在寒尧的脸颊上,声音轻轻地像是在他心上抓着痒。
“玖宁,喜欢我哪一面?”
寒尧比她高出许多,这样的姿势让寒尧身子折了一个九十度,却不是谦卑的模样,更像是心甘情愿地俯首帖耳。
江玖宁扬起脸,明明是心中冰雪都化成绕指柔了,嘴上还是哽着气道:“都不喜欢。”
寒尧轻笑出声:“那我明日再换一面,一人千面,总有一款玖宁喜欢。”
那笑颜如春的模样,比翠云楼里的姑娘也不遑多让,再加上人靠得她这么近,江玖宁只觉得屋里的气温都升高了。
江玖宁陡然就松开了手,寒尧却没像弹簧一样弹回去,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莞尔一笑:“玖宁,今日是薄荷味儿的。”
江玖宁呼吸一窒,甚至觉得连目光都无处可落,最后飘荡到窗棂上,朝着外面大喊:“屋里太热了,来人把火熄了。”
采文应声进了门,却没有着急去熄火,而是面色焦急道:“主子,赵婆子来了。”
江玖宁一愣:“哪个赵婆子?”
“麓东头的红娘,赵芳芳。”
来的正好,要不然江玖宁非得腻死在这屋子里不可。
不过说来也巧,即使今日赵婆子不来,江玖宁也打算明日登门拜访的。她如今喜事的操办得越发红火了,若是再能和红娘强强联合,搞个垄断婚礼一条龙服务,岂不是美哉。
正想着,一阵轻快的脚步由远及近,赵芳芳一身鲜艳的红袍,让人看着就觉得喜庆,声音似有极强的穿透力:“江当家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我瞧着满院子的丫头小厮,可是要日进斗金,发大财咯!”
夸张的语调,让整个屋子都热络起来。
江玖宁连忙起身相迎:“婆婆可真是闻着味儿就来了,您若是不来,我也要去您那登门了。”
江玖宁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儿,赵芳芳却理解成了姻缘上的事儿,心想:果然是女大了也愁嫁,她今日算是来对了地方。
赵芳芳立马会意,点着头跟着附和道:“这就叫心有灵犀,咱俩可就是想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