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颂鸣的那间书房带给他的感受就跟现在纪华章所在的这间卧室一模一样。都是濒死之人散发出的那种苍白无血色的感觉。
纪阮随着纪华章的呼喊走到他的床边,拉来椅子坐下。
“我原本以为,我死了,还有陆泽彦能护着你。”纪华章说话断断续续的,并不真切,但纪阮听懂了。
“陆教授害死纪姚姐,他不是个好人。”纪阮冷漠地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阮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这些恐怖悚然的气氛,他甚至都不太害怕了。
纪华章枯木似的皱皱巴巴的手搭上了纪阮的脉搏,说:“严颂鸣睚眦必报,我活不长的,他一定是在报复我。”
纪阮微微蹙眉,“是因为当初纪家跟严氏集团争夺地皮的事情吗?”
谈话间,两人都不知道严颂鸣已经被管家推着轮椅来到了房门外。
仰千沉站在门左,严颂鸣停在门右。
严颂鸣看了眼被女佣带去先行休息的医生团队跟周围还算冷静的宾客表情,嫌弃地啧了一声,“居然还没死。”
仰千沉懒散地抬眸看了严颂鸣一眼,冰冷冷的,没说话。
周围宾客们见势不好,立刻都找了借口离开,转瞬间这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房门的隔音很好,严颂鸣听不见里面的两人在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仰千沉,道:“纪阮进去了?进去多久了?”
仰千沉从来没走到过这样的剧情位置,他也说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严颂鸣看着眼前闷葫芦似的男人,只忍耐地皱了皱眉。
房间内——
“不只是因为那件事。”纪华章无神地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整个人以极快地速度颓落了下来,瞬间像是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那还有什么事?”纪阮垂着眸子,问。
他意识到关于严颂鸣的秘密似乎也即将被揭开了。
如果陆泽彦被抓走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在他的公寓里装监控的人不是陆泽彦,当然也不可能是殷铮,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可严颂鸣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华章的声音打散了纪阮的思绪,他说:“严颂鸣是个心机颇深的人,我早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好过的,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让我活了这么久,也算是我赚了。”
纪华章这话说的,严颂鸣就像是掌握着他的生死大权似的。
“你去抽屉里……把我的药找出来。”纪华章说。
纪阮闻言拉开抽屉,果然在这儿也看到了之前女佣跟他看过的青色小陶瓷瓶。
“是这个吗?爷爷。”纪阮问。
纪华章闭着眼睛说,“你看看瓶底的标志。”
纪阮将手里的小瓷瓶翻转倒立,然后在下方看到了药品的生产日期,型号,工厂跟……严氏集团的logo。
纪阮不免瞪大了眼睛,“这药……”
纪华章点点头,费力地说:“这药只有他有。”
越来越多的线索被挑开,但纪阮还没来得及将他们捋顺。
纪华章的思绪飘散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他说:“当时我还有些力气,严颂鸣抢了我的地皮,我发誓要让他得到一点教训。”
“我找人弄坏了他坐上的车的刹车线,因为我知道他回去的时候会经过一段盘山公路,那段路很险峻,没有了刹车,他活不下来。”
纪阮愣住。
纪华章边说边笑,似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后来他的车子果然出现了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刹车片跟轮胎过热出火,油箱溅到了火花还是什么……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总之,他的车子发生了爆。炸。”
纪华章轻飘飘地说:“他却幸运地活了下来,虽然成了个残废,但却是对我有极大威胁的残废。”
纪华章年迈的身体撑不住他这么长时间的说话,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青紫,似乎呼吸一直都不畅。
“我把他弄成残废,他把我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