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安部夫妇知道,但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养女竟然不会说话,所以绝对不会告诉警校的教官,而要求她进入警视厅的“幕后黑手”们则完全不会关心这个问题,他们只需要她完成任务。
总之就是,感谢教官不点名的大恩大德。
再上一节课就可以结束今天的课程了。安部祐的心情终于稍微好了一些,在笔记本的空白位置上随手涂鸦。
鬼塚八藏教官之前在私下要求她今天在晚饭前的自习时间去一次办公室。自习时间有四十五分钟,就算时间不够,晚上六点晚餐开始,一直到晚上十点的晚点名,中间有四个小时的空余时间,不论鬼塚教官是想劝她放弃,还是想说些别的什么,时间都很充分。
结束谈话也就说明,她再次成功地忍耐过了一天-
“萩,”松田阵平瞥了眼不远处脸色惨白、喘着粗气的青年,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萩原研二,“我好像现在有点相信了。”
萩原研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也压低了声音问道:“相信什么?”
松田语气平静:“既然我妹妹应该不太可能变成男性——你看那个家伙的样子,要说他是女性假扮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日本的警察学校更像是一种入职培训,入校即入警,分为六个月的培训时长和十个月的培训时长。一般来说进入警察学校学习的开头一个月会是最艰难的时候——这个时候的训练量会增加,教官也绝对不会保持宽容。
“而且教官对他的态度真的很奇怪,”松田阵平再次看了眼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气儿来的安部祐,“明明已经注意到他了,却没有像对其他跟不上训练量的学员那样批评。”
“说得很有道理啊小阵平,”萩原笑着把手搭在松田的肩膀上,“但是这一点指向的线索并不唯一哦?我有在电视上听到过‘安部’这个姓,教官不管安部君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
松田点点头:“所以只需要去翻一翻教官那边的资料,就能得到一些答案了吧。至少能有一些线索。”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什么时候?”
松田阵平想了想:“晚饭?”
善于人际交往的萩原伸出手来比了个OK,立即找人去帮他们两个打一份饭,而松田阵平则是思考着如果真的能拿到学员资料要重点注意哪些内容。
“欸?”伊达航有些摸不着头脑,“帮你们打饭当然可以——但是,你们两个是不适应今天的训练量,身体不舒服吗?”
萩原竖起手指放在嘴上,冲伊达航眨了眨眼睛:“保密,不过班长请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萩原的意思当然是他和松田阵平不会在这个期间之内惹出什么大麻烦,可是当这句话放在这样的语境之下,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萩原的意思是他们确实不舒服,但并不严重。
恰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的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微微挑了挑眉,随后轻轻撞了下身旁正在放松肌肉的降谷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于是傍晚六点,晚饭时间,四个人在教官办公室门边大眼瞪小眼。
松田非常想问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个时候教官办公室有人在说话,而且没有把门关上。如果他闹出什么动静,教官就会注意到。
四个人只好诡异地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办公室里只有鬼塚八藏的声音,但他明显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或许是在和谁电话交流?
“……你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鬼塚八藏的语气有些无奈,“训练的强度你也已经有了亲身体会。我还是认为,你不用咬牙坚持。你的综合素质在原本的标准下是非常优秀的,我也不希望看到一位优秀预备警员因为这些听起来有些可笑的理由,而留下一些疾病、旧伤。”
“……”
“好吧。我今天说的会一直都有效,如果你改变了想法,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
“成绩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你的成绩上报的时候都会按照正常的考核标准来计算。”
“……”
“行了行了,回去休息吧,今天还只是个开头,以后有你受的。”
听到办公室里椅子挪动的声音时,听墙角四人组手忙脚乱地逃离了办公室大门,缩到了走廊拐角。
安部祐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几乎没有脚步声地离开了。
四人面面相觑。
好消息,安部祐好像没有发现他们。
坏消息,鬼塚教官一出办公室门就发现他们了。
鬼塚教官攥紧了拳头。
两人停顿了一下后缓缓转身。他们现在正站在大街上,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对于他们这个过于重视形式礼节的国家的人来说,在阳光下站久了或许还会发热。他们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女性,穿着黑色长裙,卡其色长风衣,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也只露出来半截。
这位女性最为引人注目的大概是她的发色——她留着长直发,白得几乎有些反光的头发配合上惨白的肤色,给人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她微微侧着头,戴着墨镜,举着一把黑色的遮阳伞,似乎很畏光。
“为什么别说了?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她轻轻歪了歪头,脑袋似乎有些不自然的颤动,“安室先生,难道刚刚站在你身边的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