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言亭都没再出现。
程秋来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得今天确实不该发那么大的火,发火是因为关心,关心则乱。
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似乎随着言亭的成长,她的情绪也愈发的不稳定了。
她根本用不着再关心他,若不是他这次回来,他们本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明明说好了要放手的。
悄悄拉开窗帘,程秋来蹑手蹑脚走到了阳台上,瞥见对面房间灯还亮着微弱的光,思忖片刻折返回房。
花艺师手部受伤是常态,就算再小心都避免不了被尖刺或剪刀划到,至于处理伤口的应急用品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半夜言亭睡眼惺忪地来到阳台,一根烟刚噙到嘴里,还未点燃,忽然瞥见阳台地上扔着个白色应急包,打开一看,瞬间明了。
他能想到方才程秋来收拾这些东西时阴沉的脸色,思绪更是回到童年某个午后,在听到江驿提议要把自己送走时,她察觉到他的焦虑不安,轻描淡写地对他说:“我不会不管你的。”
那一刻,他的心被填满了。
就算嘴上说的再狠,她也从来没有抛下过他。
她的心软,只为他。
第二天早上,程秋来去阳台给绿植浇水,看到昨晚扔到对面的应急包已经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自从那天挨了吵,接下来一连几天言亭都不见人影,偶尔程秋来出去送货或给街坊们送花,看到曼秀紧锁的大门,眼中会有一瞬的忧虑。
她在心底拼命告诫自己,不要管他,不要管他,怎么能因为短短十几天的陪伴就又对他产生依赖了呢。
何况尤川虽然手艺逊色了点,但给她当个助理干点杂活也够用了。
察觉到她焦躁不安地情绪,尤川大概猜到是为哪般,此刻啃了口高晓丽送来的脆苹果,幸灾乐祸道:“十八九的男孩子自尊心最强了,你说你吵人家干嘛?现在人家离家出走了,急的还不是你?”
程秋来怒道:“谁急了?”
尤川没戳穿她,扬了扬手机:“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
“不用了。”程秋来闭眼揉了揉额头,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被人拐跑吧。
就当他又跟朋友们出去旅游就是了,至于通不通知她,无所谓的。
很快店里迎来了最忙的几天,虽然不见言亭,但尤川也帮了不少忙,承包了所有杂活,让她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包花上。
一单挣得并不多,但她乐在其中。
喘口气喝杯茶的功夫,尤川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程秋来第一时间看了过去,然而来电显示并不是言亭,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尤川也不避讳她,跟对面简单交流两句后,神情愈发凝重。
挂了电话后,他看向程秋来,“我要回去了。”
程秋来听出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二人频繁聊到那家夜店,还有资产类的字眼,尤川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骚样子,如果连他都笑不出来了,那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程秋来没有挽留,淡淡道:“嗯。”
尤川这次没有贫嘴,也没有贱兮兮地凑上来跟她道别,安静地看了她几秒后神色凝重:“叶心怡目前正在被警方通缉呢。”
短短一句话,程秋来如遭雷击:“她怎么了?”
“她赌了。”尤川惋惜道:“输光了所有身家,还欠了好多钱,那家夜店曾有她的股份,现在警察要我回去配合调查。”
“要你回去配合调查?”程秋来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在她看来尤川对叶心怡来说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玩物,自然也不配知道她更多的私事。
“有什么奇怪的。”尤川眯起眼略显不爽,“那家夜店我接手了,现在我才是老板,不然哪有这么多闲时间跑来陪你。”
说罢,尤川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休闲西装的衣领,又蹲门口逗小花玩了会儿,起身回头道:“店里实在忙的话,就招个学徒吧,别让自己太累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尤川走后整整一天,程秋来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一个无法自控的疯子,偏偏沾上最容易让人失控的恶习,后果可想而知。
她想到叶心怡当时来找她,让她放弃信托账户时的状态,贪婪,空洞,急不可耐,大概从那时起她就开始不对劲了,可惜她毫无察觉。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猛地沦为丧家之犬,当下境遇可想而知。
程秋来一阵心烦意乱,双手插进发间,目光悲怮。
就算她跑了,江驿呢,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