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殊摇头:“不用。我的话不多,用不着上车。”
谢周霖的眼神中又浮现点哀伤。他的嘴唇动了动:“外面冷。小殊,你才出院。”
季殊没坚持。她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她摘了围巾,看见谢周霖的腿确实打了绷带和夹板。
“怎么出事的?”
“不小心撞上了广告牌。”谢周霖抿着唇回答,似乎是听见季殊的关心,心情变好了一些,“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正好能和你一起返校。”
“我们已经分手了。”季殊摇头,“会长,你不用为我做这些,好好照顾自己是最重要的。”
谢周霖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下来。
从电话里听见和亲耳听见她的话感觉是不一样的。
接到她的分手电话时,他一直在猜测,会不会是别人冒充她的声音、又或者是谁将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说的话。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见她一面。
但是直到见面,他才亲口被她宣判了死刑。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小殊,你没有……”
“不是说过了吗?我累了。”季殊眼睛看着前方,“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就一直被迫担起重要的责任、出现在闪光灯下、职位也越来越高,大家都对我抱有很大的期待……但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会长,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但你的要求太高了,你太过于完美主义,这次还出了这种事……”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谢周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他打断她的话。
他浓黑色的眼睫下阴翳忽然变得很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向自己怀中,
“我不信这是你的真心话。是别人跟你说什么其他话吗?季殊,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厌烦我了——”
他的眼眶一点点发红,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黑眸中被她的倒影布满。他的语气黏糊可怜,“听不到你亲口说这种话,我不信。”
季殊的手腕被抓得很疼,她轻轻抽了口气,
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道,
“谢周霖,你能不能体面一些。”
她似乎是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冰冷。
谢周霖浑身一震。一种难言的绝望像是电流一样袭击他的全身,那比死亡更加痛苦一千倍。
“你不能这么对我。季殊,你不能对我说这种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紧紧抱住了季殊,那几乎已经不能叫“抱”,说是“勒”或许更加适合。他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叫她永远无法离开自己,
“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季殊,我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你……你不能用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单方面终止我们的关系,”他的声音哀怜而带着决绝的恨意,
“我可以改,我可t以不再完美主义,你也可以退出学生会、退出首席竞选,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说出来,我可以变成你理想中的样子……”
“但季殊,我们不可能分手。你不能就这么毁了我,”他的眼泪落出来,“你发过誓的!季殊,你属于我,我属于你,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他说着,就去吻季殊的唇。眼泪落在他的吻中,又湿又苦,强势、黏腻、沉重而浓稠。
好像弗兰德天空中终年不散的乌云和阴雨。
他扣紧她的手腕。像是牢牢实实、落了锁的厚重手铐一般。
季殊抬腿踹他完好的那条腿。他痛苦地皱起眉,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分开。
直到季殊狠狠咬下他的嘴唇,铁锈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瓣间弥漫开来,他才吃痛地松开她一瞬。
季殊气喘吁吁,她胸膛起伏着,伸手猛地推谢周霖的胸口,一手飞快去拉车门。
寒风争先恐后涌进车厢。
谢周霖哀伤祈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走。季殊……”
他的声音颤动着,季殊听见他从车厢中跟出来跌倒、摔在地上的响动,
“别离开我,别毁了我,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
寒冬的地上一定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