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这火锅味道着实不错,可是往后每日都有?”路过王七桌前,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抬头望向沈之禾。
此言一出,牵动了周围食客的心神,诚然前些日子,因着对面酒楼新开张,他们这些食客或是图新鲜,或是贪图便宜,总归是去那酒楼吃了几顿,那厨子的手艺谈不上差,也谈不上好,大体是中规中矩的。
若是真要对比,那厨子的手艺自然不及沈小娘子,何况如今这名唤火锅的新奇玩意儿一出,那酒楼哪还有半点竞争之力,不过他们倒是有些担心,这火锅莫不是同先前腊八那次的鸡排一般,今日过后,往后便再也没有了。
对上王七殷切的目光,沈之禾心中暗叹一声,果真火锅这种吃食,无论是谁都逃不脱它的魅力,“郎君放心,往后每月十五铺子内都会有火锅。”
闻言,王七同周边的食客霎时松了口气,虽说每月一次,相隔的时间有些久了,但总比先前腊八的鸡排,昙花一现来的要好。
说到此处,自打沈小娘子开了这食肆后,便再未做过朝食生意,有些家中还算富裕的食客,买了些猪肉与精面,回忆着自己吃过的小笼包与馄饨,试图做上一些,奈何那味道着实怪异,甚至有些难以下咽。
这不,瞧着沈之禾应了王七的声,王七身侧那桌坐了位夫人,一头乌发高高盘起,如云般的发髻中簪着一枝镶嵌着珍珠的发簪,她缓缓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从袖中取过一方帕子,擦过嘴后,望向沈之禾,轻声询问,“小娘子往后可是都不做朝食生意了?”
“对啊,自打小娘子这食肆开张以来,已有数月,您可再未卖过馄饨与小笼包。”那妇人话音才落,食客中立刻有人应和。
有些食客原本还未想到,如今听得有人提及,霎时想起咬破小笼包那层薄薄的表皮,鲜甜的汤汁盈满口中的感觉,分明已吃得半饱,却又不自觉开始吞咽着口中,无他,实在是那小笼包味道鲜美。
其实先前沈之禾小笼包风靡整个红叶镇时,也有不少卖朝食的铺子,瞧着她生意红火,买了不少馄饨与小笼包回去,馄饨倒是还好些,不过几日便能复刻出来,虽说味道差了些,倒也还算不错。
只是这小笼包,且不说从沈之禾摊位上买来的蒸熟后,里头满是汤汁,就那薄薄的表皮,便难倒了他们,毕竟在他们的技艺中,包子的表皮应是发面,而这小笼包的表皮薄薄一层,宛如馄饨皮,却又比馄饨皮再要厚些。
是以到如今还未有哪家铺子将这小笼包复刻出来。
沈之禾转头望向那妇人,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她飞快思索一番,这才想起先前自己还在摆摊时,除了周家人与吴永,便是这妇人日日来摊位上买小笼包,自是熟客,她当即笑着解释,“如今味仙居做午食同暮食的生意,要准备的吃食实在多了些,倒是没多余的心力去做朝是生意了。”
闻言,那妇人面色一垮,心中多少有些不喜,不止她,其他那些食客心中亦是,望着沈之禾的目光多少带了些不满,食客便是如此,哪怕午食与暮食
做得再好吃,若是没有自己想要的,总归是不满意的。
“不过若是娘子想吃那小笼包,大可头天晚上同我说上一嘴,第二日来取便是,价格还是同先前一样。”顿了片刻,沈之禾笑着开口。
“当真?”闻言,那妇人心中欢喜,当即抬头望向沈之禾,眸中满是惊喜的笑意。
“自然,诸位亦然,若是想吃那小笼包,头天一定要同我说。”沈之禾目光扫过众人,杏眸中满是笑意,若还是先前灶台上只有自己一人,倒是不敢答应的如此痛快,如今多了个凌七,自己倒是松泛了不少。
凌七的手艺实在不错,听那人牙子说,先前他乃是京中有名酒楼的厨子,好似得罪了主家,最终落得发卖的地步,她瞧着阿七性子干活伶俐,性子也是极好,哪是能得罪人的主,想来里头有不少曲折。
而他瞧着心中也藏了不少事,不过既他不想说,自己也不便多问,总归先前自己只是看重他的手艺罢了。
“小娘子,那姓吴的郎君瞧了你许久。”拎着茶壶穿行在食客中的竹楹,对上吴永不耐的目光,心中虽十分不喜,但此人总归是付钱的食客,自然不好这般晾着人。
当下脚步匆匆,飞快走到沈之禾身侧,凑到她耳边压低着嗓音开口。
闻言,沈之禾扭头望向吴永,却见他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身前的碗碟一干二净,显然是特意坐在那处等自己的,她柳眉微蹙,拍了拍竹楹的肩膀,轻声道:“你同扈娘子先去小院吃些东西,这边由我看顾着。”
说罢,她抬脚便朝吴永走去,落在身后的竹楹满心纠结,她如今饿得很,有心去小院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但又不放心将沈之禾一人留在此处,毕竟这食肆内的食客都吃的差不离了,陆续都在离开。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味仙居内便再无多少人,竹楹咬了咬牙,快步走到柜子前,“扈娘子,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小院吃些东西,这边由我同小娘子便好。”
这半日又是送之安去学堂,又是去集市寻那些娃娃,早便空了肚子的扈娘子,也不推脱,只瞧了眼不远处的沈之禾,轻声叮嘱了一番竹楹,便匆匆往后院赶去。
“吴郎君找我有何事?”沈之禾站在桌前,顺着吴永的视线望向窗外,只见码头停靠着不少船只,力夫与商人混杂在一起,沿河边的街道上摆满了小摊,各色各样地叫卖声,顺着风穿过开着的窗子落入她耳中。
“先前听闻小娘子接了周家的宴席。”闻言,吴永转过头来,漆黑的眸中带着笑意直直望着沈之禾,“眼下还有十日便是我祖母六十大寿,自是要大办,不过我那祖母信佛,茹素,如今还未寻到合适的厨子,我便想着问问小娘子。若是小娘子能将这宴席办好,酬劳自然是少不了的。”
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身前的少女,相处了这些时日,他也算是对沈之禾有几分了解,她如今是对自己有些厌烦,但送上门的银钱,她必然不会不赚。
果然如他所料,不过片刻,沈之禾便点头应下,“自是老夫人六十大寿,自然是要好好操办,可是要全素宴?”
“那倒不必,只要做上几道素食,哄我祖母高兴便可。”吴永摩挲着扳指笑着开口。
说罢,他从腰间取出二两银子置于桌上,随即转身离去。
他才走,廖掌柜便凑到沈之禾身前,眸中满是疑惑,“那郎君瞧着有几分眼熟,可是镇东吴家银号的公子?”
闻言,沈之禾扭头望着廖掌柜,摇了摇头,虽说自己同吴永相识半年,但他的身份如何自己确实不知。
廖掌柜瞧着她难得露出些许迷茫,心头万分纠结,倘若真是那家的公子,那一家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不过好在若真是那家办寿宴,总归是要请自己与东家去的,到时候自己多看顾着丫头几分便好,不过半日,出不了什么大事。
“丫头,今日多谢招待,我先行一步。”说罢,廖掌柜便匆匆离去,却不知自己的未尽之言,险些害了沈之禾,不过这都是后话。
落在身后的沈之禾瞧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恼怒,这人吊起自己的胃口,又不接着说,当真可恨,明日再来必要给他的吃食里头多加些盐。
“小娘子,那姓吴的郎君找你何事?”方才竹楹离得远,铺子外头又是号子声阵阵,两人交谈的声音又小,倒是未听清。
“他啊,请我上门做寿宴,喏,这便是定金。”沈之禾摊开手,露出手掌上的两枚碎银,说道。
瞧着那碎银,竹楹心中莫名不安,大约是那姓吴的小子又寻到了与沈小娘子相处的机会,自己为公子忧心,待送走铺子内最后一位食客后,竹楹也不管桌上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