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僵持不下之际,酒楼里头传来阵阵脚步声,不过片刻,便瞧见三位大人从里头走来,身后跟着面如菜色的孙县丞。
原是几人方才吃着沈记酒楼的樱桃肉,总觉得差些滋味,又想着味仙居就在对面,便想让沈大郎去买上两块,差人去寻他,谁料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三人便有些不耐烦。
本想由林大人出来瞧瞧,谁料才站起身子,那孙县丞便万般阻挠,便知外头有异,三人对视一眼,便都起身将拦在自己跟前的孙县丞推开,抬脚从厢房里头出来。
谁料才踏出厢房,便远远瞧见沈大郎将一女子推到在地,三人中性子最为火爆的金大人见此,当下就要撸起袖子上前,打算好好教训一番那欺男霸女的家伙,。
还未走出两步,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屋外传来,金大人站定步子,定睛一瞧,豁,果真是个熟人,竟是对面味仙居的小掌柜,早前听周老提起,这丫头瞧着年岁不大,处理事情却有些手段。
他远远瞧见,沈之禾同沈大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原本他满身气势瞬间萎靡下来,瞧着倒是有几分惊慌,金大人心中稀奇,扭头瞧了眼落在自己身后的两人一眼,抬脚便朝门口走去。
“何事如此吵闹?”随着一道威严的嗓音响起,金大人迈着四方步朝几人走来。
今日不过是为了给孙县丞一个面子,才随他来了这沈记酒楼,虽说这酒楼厨子的手艺还算不错,但这几日,他三人的吃食都是由沈小娘子的味仙居送去,早被她的手艺养刁了嘴,眼下吃着那厨子的手艺,多少差了些味道。
本想着给他留点面子,只说自己极爱味仙居的樱桃肉,让沈大郎去买上一份,奈何等了一炷香这人都未回来,几人等的不耐烦,便打算去对面的味仙居吃上一顿,正好问问那小娘子可有何吃食方便路上带着。
才出门就瞧见了这么一出好戏。
“求大人为我做主!”沈之云挣脱几人的桎梏,扑到金大人跟前,哭道,“民女状告孙县丞无才无德,仗着官职在身强抢民女。”
“休要胡说。”沈大郎正要上前拉开沈之云,“我这闺女早前受了点刺激,如今脑子不清晰,冲撞了大人,实在是小人的罪过,这强抢民女实在是误会,她不知晓我家同县丞早就换过庚帖,是名正言顺的。”
他将沈之云拉到身后,弯着要讪笑着解释。
话音一落,正巧竹楹背着药箱,领着宁大夫匆匆赶来。
“正好大夫来了,替这位娘子包扎好,瞧瞧那位姑娘可正如沈掌柜所言,神志不清。”金大人瞥了眼被沈大郎捂着嘴的沈之云,沉声道。
闻言,沈大郎偷摸着瞧了眼对面的孙县丞,心中惊骇,今日他分明同自己所言,这几位大人吃过饭便会离开,怎的还在此与自己纠缠,想到此处,他不由心中暗自埋怨孙县丞。
何苦非要将这三人请来酒楼用膳,倘若这几人不来,自己哪会惹得如此麻烦,思及此,沈大郎眸子一转,忽而想起一事,云姐儿平日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她是从何处知晓,今日这三位钦差上门的,时间竟卡的这般好,莫不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难不成是孙琴那个贱人,不对,自打她晓得攀上了县丞这层关系,她比自己还热络得多,恨不得当日便将云姐儿送过去。
“回大人的话,这位小娘子虽说身子弱了些,但神志清晰,并无半点疯症。”宁大夫恭敬地立在金大人跟前,低声回禀。
在座的解释人精,如此一来,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自然就是如围观众人所言,这沈大郎为了搭上孙县丞,特意将自家女儿送去做妾,这三位大人家中有女,自是瞧不惯沈大郎这等做,当即就要让人带走,打上一顿板子。
却听得依靠在沈之禾身侧的女子,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大人在上,民妇状告沈大郎仗着功名在身,强抢民女,害死我阿姐。”
话音一落,人群中一阵唏嘘。
三人对视一眼,眸中皆是凝重,原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卖女求荣,如今竟还牵扯了凶案,可明日他们几人便要离开,瞧着这孙县丞显然是与那沈大郎是一伙的。
“你可有证据?”林大人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自然是有的,我阿姐的尸首,如今就在沈家后院的那口水井中。”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沈大郎瞬间白了脸色,求救似的瞧了孙县丞一眼,当即跪了下来,咬着牙,高呼冤枉,只道那院子原先是沈家二郎的住所,同他毫无干系,瞧着那架势是要将这黑锅丢到死去的沈二郎身上。
沈之禾听着那人无耻的发言,简直是要被气笑了,当即往前走了几步,冲着几位大人一拱手,“大人明鉴,家父去年便因病过世,我听着青娘子所言,此事似乎是今年年初发生的。”
听着周边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苏大人一阵头疼,手一挥,让人将那几人全部带走,冲着身侧的小厮道:“将人送去县衙,将此事原原本本通县令说清楚,此事由他全权负责,有何不解的事情可寻周老帮忙,切忌让孙县丞插手。”
说罢,苏大人意味不明地扫了孙县丞一眼,抬脚便随着几人朝沈家去了。
瞧了一处好戏的沈之禾,心满意足回了味仙居,心中暗道一声,原以为不过就只有卖女求荣一事罢了,没想到竟还牵扯出了杀人命案,眼下瞧着沈大郎估摸着是无法安然脱身了。
虽还未查明爹娘的死因是否同他有关,但如今瞧着他倒霉,沈之禾心情极好,她立在门前舒舒服服伸了个拦腰扭头钻回铺子。
“小娘子,阿七午食做好了,快些来吃饭。”瞧着那沈大郎倒大霉,竹楹早就将这好消息传回了食肆。
几人围着小院的石桌而坐,沈之禾瞧着桌上金灿灿的锅包肉心中大喜,只见那炸得金黄酥脆的锅包肉一片片摆在盘中,上头点缀着切成细长条的姜丝与胡萝卜丝,甚至还撒了一把碧绿的芫荽,端的是一个香气逼人,再上头还淋了一层琥珀色的酱汁,更是诱人得很。
今日晨起自己无意提了这么一嘴,凌七竟将这肉做了出来,她飞快夹起一块,还未入口,那股子浓郁的醋味,仿佛就要将人呛倒。
沈之禾暗自点头,就是这个味道,阿七实在聪慧,早前他从未做过锅包肉,不过听自己提过一遍做法,便能复刻出来,那肉的外壳炸得金黄酥脆,入口便是清脆的“嘎吱”声,酥脆惊人,酸甜可口,里头是与酥脆外皮截然不同猪里脊,鲜嫩多汁,口感丰富。
而那酸甜可口的酱汁恰到好处的平衡了油炸后的油腻,沈之禾感受着在口中弥漫开的酸甜感,满足的眯起眸子。
“小娘子,这味道可还好?”凌七笑着问道。
“这味道极好,阿七你可以出师了,对了,可有煮些粥?”沈之禾应道,随即抬眸瞧了眼自己的卧房,轻声问道。
“煮了一锅红豆粳米粥,如今正温在炉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