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楹去请大夫还未回来,眼下只好先用扈娘子早前行走江湖时留下的止血散,草草替他包扎了一番。
正瞧着陆今屿惨白的脸色发愣的沈之禾,察觉到右侧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几下,她顺着力道垂眸望去。
只见沈之安站在自己身侧,仰着脸眼眶通红,“阿姐,陆哥哥可会同爹娘一般再也醒不过来?”
“不会的,陆郎君会醒过来的。”沈之禾瞧着躺在床上,面若白纸的陆今屿,心头一阵酸涩,自己从未想过,一个时辰前还好端端坐在自己跟前同自己说话的人,眼下竟是这么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外雨势渐大,沈之禾焦急地望着窗外,眼下陆今屿伤口的血虽用止血散止住,但他如今面色绯红,显然是发起了高烧,古时医疗条件太差,就简简单单一个风寒,恐怕都能要了人的性命,更何况这人伤得这般重。
他不是京中来的贵人么?哪怕是那三位钦差都要礼让三分,显然是身份不凡,究竟是何人对他下此狠手,沈之禾坐在床边,替他换着降温的布巾。
“小娘子,快些去换身衣服,莫着凉了,陆郎君这头我来看顾一会。”换了一身干衣裳的扈娘子,推门而去,便瞧见沈之禾坐在床头,瞧着陆今屿出神。
闻言,沈之禾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穿着方才那身湿透的衣裳,她抿
了抿唇,湿透的衣裳黏在身上实在难受,但她有放心不下陆今屿,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细密的雨声中,传来一声响动,片刻便瞧见竹楹一手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另一只手提着一只乌木箱子,“小娘子,我将大夫请来了。”
不等大夫站定,竹楹一手拽着那大夫,匆匆走至床边,这才看清陆今屿面色绯红,唇色发白的模样,当即眸色一沉,“小娘子,我想起还有些碗没洗,我去灶房洗碗。”
说罢,转身从沈之禾的卧房中离开,公子伤得这般重,这一路上自己都未瞧见陆离,莫不是凶多吉少了,她披着蓑衣跃上墙头。
屋内,那大夫刚站稳,便哆嗦着手,指着沈之禾,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们当真是不懂礼数!”
“宁大夫,实在是事急从权,您快瞧瞧他情况如何?”听着那老大夫的斥责,沈之禾也不恼,赔着笑,领他走到陆今屿身侧。
才看清陆今屿的模样,宁大夫心中一惊,飞快抓起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腕,片刻之后面色一沉,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底下扎着绷带的腰腹,隐约之间,有鲜红的血迹渗出。
他小心翼翼将绷带解开,露出里头狰狞的伤口,“刀伤,这伤口若再深些,这命就保不住了。”
“那眼下他状况如何?”沈之禾瞧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一阵后怕,正如这老大夫所言,这伤口再深些,恐怕他都无法支撑到味仙居,眼下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得让这人快些醒过来,寻到凶手是何人。
“伤口处理的及时,我开些内服外敷的药,一日两次给他用上,今夜最要紧,若能熬过今夜,就算是从鬼门关救回来了。”
“多谢大夫,今夜实在是事态紧急,还请您见谅,另外今日之事,还请您不要同旁人说。”沈之禾接过老大夫递来的药方,唤来扈娘子取了些银钱塞到他手中,随后又想起廖掌柜同自己说过,这位大夫医术高明,却极爱甜食。
“娘子,你去同阿七说一声,包上些桃花酥与蛋黄酥给宁大夫。”说罢,沈之禾又转过身来,笑着同宁大夫道:“这些时日恐怕要多麻烦您了,早前听闻你极爱糕点,我这新做了两样点心,劳您品鉴一番。”
闻言,宁大夫朗声一笑,轻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着沈之禾,忽的皱起眉头,“你这丫头怎穿着湿透的衣服,还不快些换了,老夫给你开个祛寒的方子,你今日且喝一碗。”
“晚辈晓得了。”闻言,沈之禾福了福身,“劳烦扈娘子将老大夫送回家去。”
送走宁大夫后,沈之禾绕过屏风瞧了眼陆今屿那处,只见沈之安蜷缩在床脚,有一下没一下的瞌睡着,她无奈一笑,转过里间小屋,换了身干燥的衣裳,将沈之安抱回自己床上。
“阿姐,陆哥哥如何了?”沈之安迷迷糊糊睁开眸子,低声问道。
“大夫瞧过了,无事,你快些睡觉,明日还得去学堂。”沈之禾低声安抚着。
且说那头竹楹从味仙居离开,一路循着往周家去的路上找寻,奈何今夜雨势极大,那些留下的痕迹早被冲刷干净,只好先去周家瞧瞧,今日公子是与莹姑娘一同离开,若她回了府上,说不准能知道些什么。
打定主意后,竹楹抬脚就往周家去,谁料路过一处巷子,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心念一动,顺着那味道寻去,只见角落躺了一人,正是自己要寻的陆离,血迹沿着雨水落在地上,蜿蜒而下。
“陆离!”竹楹扑到陆离身侧,哆嗦着手伸到他鼻尖,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味仙居的后院中。
难得的灯火通明,原想着让竹楹去周家送个信,哪知转眼的功夫,那丫头就不见了,她垂眸瞧着床上那人,待到明日,若是他醒了,便让周老来接他回周家,毕竟她这味仙居的后院,再没空余的房间给他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