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错的,沈小娘子的手艺那可是一绝,这爆鱼在油锅中炸得酥脆喷香,连带着里头的鱼骨都炸得脆脆的,再用小娘子特质的料汁腌制小半个时辰,这味道鲜甜可口,还带着一点麻辣,开胃下饭。”
竹楹往口中扒拉了一口饭,匆忙咽下后,侃侃而谈,再抬头便瞧见,对面那主仆二人眼中泛着绿光的模样,心中一惊,难怪方才陆离听见袅姑娘问他爆鱼的口味,匆忙将那鱼块塞入口中。
她小心翼翼端起面前的碟子,左右移动了几下,便瞧见那主仆二人的视线随着碟子上的爆鱼而动,她自然是不好意思学着陆离那番动作,直接将鱼块塞入口中,只好恋恋不舍地瞧了自己面前的鱼块一眼。
忍痛将碟子递给对面的主仆二人,那几人慎重的模样,好似在交接什么重要的东西,将沈之禾逗得笑出了声,难怪说这姑娘是陆小郎君的妹妹,竟同他如出一辙的好吃。
“小娘子若是爱吃,暮食我再多做些,扈娘子快些去屋里头搬两张椅子来。”也是她疏忽,方才光顾着几人的午食,竟让陆袅站好一会儿。
瞧着那主仆二人红扑扑,额间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沈之禾又唤过王二娘,多取了几块冰来,
自己匆匆往灶房去。
这两人自京城来,一路奔波,舟车劳顿,估摸着也没好好歇息便来味仙居寻人了,沈之禾想着今日晨间做得饮子还有不少,正好端出来几人一遍谈事一边喝上几口。
再取上些自己前些日子腌制的紫苏桃子姜,还有一碟浅绿泛着透明的冬瓜糖。
这紫苏桃子姜便是摘得院子墙角那颗桃树上的毛桃,做法简单,不过费了些时间,起先要用盐将桃子外头那层绒毛清洗干净,也就是如今味仙居赚了不少银钱,倘若是早前她还在摆摊时,这紫苏桃子姜是万万不敢碰的。
旁的不说,单就头一步用盐去掉外头那层绒毛,沈之禾便舍不得,毕竟大邺的盐价格还是较高的。
将桃子搓洗干净后,也不用去皮,直接切成块状,加入糖与盐腌制小半个时辰,将毛桃本身的酸涩去除后,洗净备用,再加入一早备下的子姜片,与紫苏水,一同装入洗净的瓦罐中,加入一碗糖水,最后再加些米醋,腌上一日。
待到想吃了便取上一些出来,装个小碟子,泛着紫粉色的桃子片,瞧着格外诱人,若是贪凉,里头再加些冰块,桃子清脆爽口,酸中带甜,带着紫苏独有的香味,正适合这炎炎夏日。
沈之禾瞧着陆今屿扎了好几块桃子,也没碰那淡黄色的子姜,心下了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取了一根干净的竹签,扎了一小块子姜递到他唇边,“郎君尝尝,这子姜的味道比桃子还要好些。”
闻言,陆今屿垂眸瞧了眼身前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沈之禾,无奈勾了勾唇角,顺着她的意思,咬下了那块子姜,原以为入口会是生姜的辛辣,小心翼翼咬下一口,这才发现,这生姜被腌制的刚好,去除了它原本的辛辣,留下一点清甜,还带着紫苏的清香。
方才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陆今屿笑着同沈之禾道:“桃子酸甜爽口,子姜爽脆倒是一道极为开胃的小食。”
说罢,陆今屿扭头瞧了眼身侧吃得正欢的陆袅,无奈扶额,想来也正常,阿禾的手艺,毕竟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说宫中御厨,反正京中那些酒楼的厨子的手艺是比不得她的,“袅姐儿,来红叶镇难不成就是为了来吃的?”
这会儿陆袅口中正叼着一块冬瓜糖,听着陆今屿所言,讪讪一笑,匆忙将口中的糖吞下后,冲着一旁的桃溪伸出了手。
几人便瞧见,还在不停往口中塞着桃子姜的桃溪,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递到陆袅手中,随即伸长了手臂,捞了一块桃子糖水到自己跟前,心中暗叹一声,这两位公子在红叶镇过得是什么快活日子。
这沈小娘子的手艺也太好了些,且不说方才的爆鱼,就单说眼前这蜜饯与糖水,若是放在京中的莲香楼卖,少说得要一百来文银钱。
接过桃溪递来的信封,陆袅瞧了眼沈之禾,一时间有些迟疑。
见此,沈之禾站起身子,同陆今屿说了句灶房中还有些事,便要走,却被他抬手拽住。
“阿禾不是外人,你直接说便是了。”大约是瞧出了陆袅的心思,陆今屿抬手从她手中取过信封,顺手便拆开了。
“对啊,袅姐儿,要说起来,沈小娘子还是表兄的救命恩人呢。”陆离口中叼着块冬瓜糖,揶揄地瞧了陆今屿一眼,含糊不清道。
瞧着两位兄长极为信任沈之禾的模样,陆袅便将如今京中的局势同两人说了明白,只道是如今林家仗着二皇子母子受宠,圣上抱恙在床,在朝中一手遮天,搞得乌烟瘴气,连带着他们的太子表兄也只能称病在东宫中,闭门不出,暂避锋芒。
陆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陆离留在京中的二哥,也被那几人排斥除了朝堂,更别替身在临安侯府的陆今屿的母妃了,若不是周莹陪在她身侧,也不知要被姓林的女人磋磨成什么样子。
陆袅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又道:“那女人似乎对莹姐儿起了些不好的心思,我来红叶镇前那段日子,时常瞧见陆今昔那臭小子缠着莹姐儿。”
“莫不是那女人想让莹姐儿做她儿媳?临安侯如何了?”陆离摸了摸下巴,想着先前周莹对付自己的手段,暗叹一声林家那侧妃当真是勇气可嘉。
一旁的沈之禾听着云里雾里的,直到陆袅提及周莹的名字,这才猛然抬头,“莹姐在京中可还好?”
“阿禾莫忧心,莹姐儿那性子自然吃不了亏,加之老师德高望重,名满天下,我猜她是为了给她那不成器的儿子造势,才打了莹姐儿的主意。”陆今屿瞧出她眸中的担忧,抬手拍了拍沈之禾的手背轻声安抚。
几人谈着京中的局势,那头孙县丞挤兑了几句县令后,便哼着小曲儿往县衙后头的牢房去了,昨日京中来了消息,如今二皇子在京中掌控了局势,只要贵妃娘娘在圣上跟前吹一吹枕头风,改立二皇子为太子,那他便能从着鸟不拉屎的红叶镇离开了。
离开前再将这陆世子还有沈家一门全处理了,往后便再没人晓得自己在红叶镇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那沈小娘子实在可惜了些,不仅厨艺好,人长得也好,若不是怕误了主子的大事,自己多少是有些舍不得下手。
孙县丞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可惜,便瞧见狱中那略显憔悴的沈大郎直直扑到自己面前,“大人,我何时才能从这鬼地方离开?”
最初那几日还好些,沈大郎仗着自己同孙县丞的关系,又暗地里帮着他做了不少脏污的事情,总觉得自己要不了几日便能从牢中出去,可一晃眼两个多月便过去了。
孙县丞除了起初来过几次以外,之后便再没来过,反而县令大人同周老隔三岔五便来上一趟,想从自己口中撬出沈二郎夫妻的死因,说来也奇怪,他夫妻俩都死了一年多了,早前一直说着是因疫病而亡,自己后续也处理的十分干净,究竟为何会查到自己身上。
在狱中的这些日子,沈大郎自己也想明白了,如今也就是自己手中捏着孙县丞的把柄,才能活到现在,哪怕他如今不想保着自己,看在自己暗地里帮他做的那些事,他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管。
想通后,沈大郎底气也足了许多,甚至还有闲心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好整以暇地瞧着孙县丞。
沈大郎原以为自己捏住了孙县丞的命脉,会瞧见他惊慌的模样,哪知神色如常斜倚靠在门前,如同看跳梁小丑那般瞧着他,半晌才笑着开口,“大郎这几日在狱中受苦了,想来消息闭塞,我同你说个稀奇的事情如何?”
也不待沈大郎应声,孙县丞便自顾自地开口,“昨日我府上的仆从去集市买些吃食,正巧路过赌坊,瞧见令郎手中提着茶壶匆匆忙忙地从里头跑了出来,我那仆从晓得你同我关系好,怕令郎出事,便跟了上去。只瞧见他提着水壶寻了一处墙角将那水壶摔了,又绕回赌坊,你猜那赌坊里头发生了什么?死了两个人,说是喝了凉茶中毒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