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斋舲沉默了一会,压着心头的蠢蠢欲动,用了温和的说法:“我当时在想,这样我会更害怕离别。”
他没有撒谎,只是淡化了离别对他的严重性。
今天去墨市,那位主任建议他短期内还是不要碰触亲密关系,他的情况并不稳定,他可能会把事情处得一团糟。
本来计划好的让涂芩在原地等一等他,他们两人了解得再多一点,他积极治疗,起码等到他稳定一点了,他再开口。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不能控制进度的,起码他做不到。
康立轩是个该死的变态,但也确实推了涂芩一把,她的思路向来清晰,一旦确定了,也不可能再往回走。
他也不想拽着她,让她再等一等。
他期待忐忑又害怕地一路往前,在一片绝望中,尝到了甜。
比如现在,两人都洗了澡,涂芩睡在了他的那张木头大床上,滚到最里头,空出一大块空间,披散着头发拍了拍空位。
女流氓一样。
而且她没穿平时那种蓝灰白的居家服,她今天的睡衣是毛茸茸的嫩黄色,上面是紫色的鸭子和绿色的鸡。
像他在幸福小区里,看到的私下里的涂芩。
“你这衣服的配色真的是……”他上床,拉了拉涂芩的袖子,发现紫色鸭子和绿色鸡中间,还有细碎的卡通雪花,五颜六色的。
涂芩半张脸都塞在被子里。
她现在有些不明缘由的亢奋,像叛逆时期和姚零零逃课成功蹲在教学楼下面偷吃面包。
明知道明天有一堆事得面对,可此时此刻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有个她今天才把他划为自己人的男人。
满鼻子都是陈木梵香。
身边男人放松地半躺着,手指摩挲着她的毛绒睡衣,眼底都是新奇。
他们两人都像逃课成功的小孩。
涂芩往他这边拱了拱,谢斋舲顺势就把她搂进怀里。
今天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是亲密度到了,只是她现在不太想在这个被康立轩监视了好几天的工作室里独处,所以她需要一个伴。
谢斋舲在床上放了两床被子,涂芩上床的时候,选了一床暖色的,现在拱过来,也很规矩地隔着被子。
只是这种亲密会让人上瘾,没有任何亲密举动,只是隔着被子相拥,也会让他们暂时忘记现实。
“我今天的问题是不是还没问?”涂芩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千零一夜。
“嗯。”谢斋舲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很古朴的暖黄陶灯。
涂芩挪动着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谢斋舲还是很放松的模样,等着她的问题,手指还在研究涂芩的睡衣花纹。
“你……”涂芩问的时候还是闭着眼睛的,“害怕离别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上的。”
“我的意思是……”昏暗的光线下方,涂芩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你害怕离别,除了离别会发烧之外,还会有什么症状?”
“你……”
“是不是有离别焦虑症?”
第64章“我和涂芩恋爱了。”……
这个问题问出来,答案其实已经是肯定的了,她会问出口,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事的严重程度。
谢斋舲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坦白的。
他想说,是,他有非常严重的分离焦虑症,而且还是非典型的PTSD,别人分离焦虑成因可能是因为不会处亲密关系,而他,是因为分离在他心底深处,等同于死亡。
因为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他有潜意识根深蒂固的认知偏差,分离这件事带给他的就是窒息严寒高温和无止尽的折磨。
他吃了很长时间的药,也经历过很长时间的治疗,但最好的情况,也就是现在这样,看起来很正常,只要不碰触,就能日常生活。
一旦碰触,癫痫休克可能只是最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