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心惊肉跳的热度,让老人家在心疼之下的语气多少还是放缓了,只是嘴上仍旧不客气。
“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这里少我一个也无所谓。”
居高不下的体温,已经让他的身体出现了轻微的畏寒,他倚在近门的墙边。
愈演愈烈的高烧,头痛到集中不起注意力,以至于思考,都变成了一件迟缓的事情。
“所以爸爸也觉得今天这个订婚可有可无,对吗?”
宋墨然皱眉:“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谢洵之:“反正在您眼里,其实我在与不在,结果都一样,是不是?”
相比已经退居幕后的宋墨然,他才是君豫唯一的话事人。
斯少东眼巴巴过来敬酒,想跟他拉进关系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来参加订婚的人虽然没有那么多,但至少每个人都会留意。
所以,如果这真的是一次正儿八经的订婚,他这个做叔叔的,不可能、也不应该缺席。
在缓慢呼出的郁气里,他终于想到了症结,平静地问:“予然临走前,跟您说了什么?”
宋墨然的脸色有短暂的迟滞,但很快,他恢复如常,只是故作镇定地反问他:“什么什么?”
“如果不是您点头应允,那个性格,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私自离开。”
自己这个宝贝侄女,虽然心眼多,一肚子坏水。
但归根结底,对待长辈,孝顺听话,不是一个会在这种场合不管不顾,不去在意后果的人。
无论是否拥有血缘关系,他跟宋墨然已经是留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亲人。
从情理上,都无法割舍下他们两个。
宋墨然:“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您一直明白。”
谢洵之缓缓吐息,将因为高烧而闷在胸口的热气平缓地长舒出来。
他平静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因为您觉得,如果我真的跟予然在一起,不管是否愿意,这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桩家门不幸,一桩丑闻。”
“于情于理,您都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
“在您看来,不让丑闻发酵的最好办法,要么就是让早点订亲嫁人——但这个办法显然行不通,因为我已经回来了。”
他的确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腹稿和方案,他不会让这场闹剧持续。
“所以,退而求其次,您认为,单方面地隔绝我跟予然的联系,也不失为一种冷处理这段关系的好办法。”
周予然向来都听宋墨然的话,即使阳奉阴违,也绝不会让父亲在面子上难做。
“只要这中间有任何一个人缺席,就可以达成您的目的。”
“无论是缺席,或者我缺席。”
“或者,在双方长辈的默许下,跟斯景一块缺席。”
隔门外,觥筹交错的人声不变,就连斯少东圆场打哈哈的声音,都是一如既往地松弛随和,从容到像是无事发生。
宋墨然将他带到这里,也不过就是为了阻止他进一步失控而做的缓兵之举,甚至,也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从试衣间分别的那一眼,周予然秀致的脸上还染着微红的余韵,在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
是告别的一眼。
彻夜未眠奔波的疲累、高烧之下对身体的摧折,以及试衣间里那场短暂的欢愉所带来的警惕放松。
在确认周予然跟斯景两个人不可能是那种令人忧心忡忡的男女关系的前提下,他承认,他看到那副余潮未平的娇容时,的确会心软,的确也会忍不住想要被牵着鼻子走。
——无论想要什么,在那个当下,他都会忍不住想要答应。
宋墨然听完他的分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我想多了,我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病了就好好休息,别在这瞎折腾我这把年纪的人。”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