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娴开口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
宿寒芝依然看着她,好像要听她讲完所有的话。
阮娴想动一动身体,却被宿寒芝按的动弹不得。她想缓和一下气氛,就柔和了声音,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宿寒芝听了她骤然间软下来的声音后,神色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恍惚。而就在阮娴以为方法奏效的时候,宿寒芝的眼神却又一次坚定了起来,大有她不老实交代就不放开她的趋势。
阮娴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在组织语言,要怎样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将夜叉皇的存在讲给宿寒芝听的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阮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蛇类身体从水中冒出了半个身子。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将她和宿寒芝两人都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是小黑,他一直顺着水路跟着他们。
而此时的小黑却和平时十分的不一样,他此时似乎处于极度的愤怒中,脑袋两边的鳞片连着鳍都因为怒吼而张开,而他的愤怒对准的对象,似乎是宿寒芝?
阮娴看了看眼下的情形,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性。
宿寒芝如今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禁锢着她,对小黑来说就像是一个伤害她的威胁,所以他才会从水中冒出头来。
从水中冒出来的小黑愤怒地朝着宿寒芝吼叫了一声,他的尾巴在水面上用力地一甩,一道磅礴的水柱就冲向了宿寒芝,却被宿寒芝反手用剑挡开。
阮娴也因此被松开,她看着出来的小黑,还笑了笑,觉得小黑的出现给她解了围。
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起来,她发现宿寒芝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握剑的手上青筋暴露,双目都隐隐赤红。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动弹,但是阮娴知道他是在隐忍着什么。
果然,下一刻,宿寒芝就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的身影一闪,只一个模糊的影子闪过,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空中,小黑巨大的头颅前。
阮娴眼睁睁地看着宿寒芝的剑落下,她的心脏几乎在这一刻骤停了,宿寒芝要伤害小黑。此时此刻万事万物都在阮娴眼前静止,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小黑。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她的念头落下,狂风大作,水面上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小黑也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道巨大的水柱凭空涌起,然而还没有等那水柱接触到宿寒芝的衣角,就停顿在了空中,下一刻,就哗啦啦地变成了水滴落下。
阮娴呆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宿寒芝在要下手的前一刻,他却突然收了手,握着剑的手垂在一边。
而相反的是,小黑的尖牙却重重地咬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尖牙穿透了宿寒芝的肩膀,只一瞬间,原本雪白的衣衫上,就被红色的血液沾染。血甚至顺着他的衣服落下,化为了血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水面上。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又好像是她的幻觉。阮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整个世界都好像被染成了红色的。
直到“嘀嗒”一声,血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响起,才彻底惊醒了她。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道这种地步?
她看着宿寒芝被蛇牙穿透了的身体,看着小黑收回牙齿,宿寒芝的身体就垂直地落下。就像一具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一样,重重地落下了水面上,然后沉没进了水中。
阮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甚至还疼到无以复加。她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在宿寒芝掉下来的那一刻,就跳进了水里。
水下的世界昏暗而浑浊,还被红色的血染红了。她只知道不停地往深处游,在找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后,她不经思考地就游了过去。
宿寒芝已经很久没有受过那样重的伤了。
应该说,已经很少有人能那样伤他了。
血液不停地从身体中流出来,幼年时分感受到的感觉好像又重现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原本日日都经历着,经历着从
死亡边线不停地往回爬的感觉。
河水昏暗而浑浊,就好像永远都不见天日一般。他的人生,也经历了太多这样的日子。
也许,他幼年时分,经历过最光明的日子,就是在院子里度过的时光。
然而那样的时光却总是短暂的。
也许人在即将死亡之前,眼前总会浮现出许多生前的记忆。那些记忆你以为已经遗忘了,实际上却一直藏在某个角落里,只等某一天,因为某个契机而被触发。
他看见了一个院子,院子中有一棵大槐树,槐树下悬挂了一个秋千。
原本整洁漂亮的院子此时乱成一团,一群人围绕在他身边。
一个小孩奋力地挣扎着,最终却只能被他们牢牢地抓住。
而在挣扎之中,他远远地看见了一个身影。有些长的面纱微微飘起,他心中一喜,就想张嘴呼唤她。
然而,在声音即将发出的那一刻,他却紧紧闭上了嘴唇。
不行,他不能暴露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