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男孩回来的,多少有点别有用心。女孩回来的,却八成是因为她没活路了。”
道徒们又对天骄们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平水道的不同之处。
平水道是教东西的,识文断字,武艺兵书,道法医术都教。这是凡人的大户人家都不一定能接触到的东西——不是想不想学,是根本接触不到。直接从观眇宗传出来的武学功法,在凡间可是顶级武学。医术与道法,更是让许多小散修们做梦都想一窥的宝贝。
他们平水道人人会画些简单的符咒,比如之前的暖身符与轻身符,炼气期的就能画,这代表着先天武者也能画,基本上等同于凡人也能用了。
一些人脱离道团后,都是各国争抢的人才,不过这些人也只是不能自称为道徒了,依旧自认为平水道的一员,为道团行方便。还常常有修士来加入各处巡河的道团,在旁人看来,这些仙人的指甲缝里漏出点东西,就够人一辈子吃穿。
还有,平水道看似麻衣赤脚,生活艰难,可实际上……他们生活的很好。
敖昱让他们尽量不受供奉,但敖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作为功德鱼,他很清楚宗教有多赚钱。一定不要钱,反是违反了正常规律了。所以,敖昱只是给他们画了一条线,把持着一个度。
符咒让道徒们不需要锦衣,也能保持温暖,少疾少伤。供奉给他们带来了大量的食物,猪、牛、羊、鸡鸭。很多道团一边走,一边赶着牲畜,河道里放牧着大群的鸭子,甚至要雇佣当地百姓照顾牲畜。
他们不缺肉食,不缺蔬菜,不缺水果,不缺调料。道团中的孩子,更是得到了更好的待遇。
“孩子们都吃惯了好东西,又没见识过外边的世道,自以为跟着爹娘会更好,便闹着要回去。结果回去了发现日子艰难,可不都闹着要回来吗?”
“人心向上,这种的不算情有可原吗?况且,男女不都一样吗?”
“不太一样。”“对,其实具体到每个人,每件事都是不同的。”“回去的原因也是千千万,不是都贪图享受的,有血脉天性在里头。”
“就连当时扔给我们,也有的确实是家里贫穷,治不起病的。”
“但平水道虽说是进出自由,我们也不贪那点东西,可……终归不是冤大头。”
天骄们点头,什么东西都白给,那平水道的道团就要散了。
“他们离开时,我们都会给他们讲明白的,为子女计的家长,其实这时候便会明白了,孩子自己若不想走,我们也不会让他们被带走的。可依旧还要一家团圆的,那就是各有原因了。虽说一刀切不好,但确实男孩回去后,因为不足闹着要回来的居多。女孩有许多一回去就让人关了起来,或卖掉或嫁人的。前者说不准什么时候还是要闹着走的。女孩则是我们不救,她们就没有之后了。不过,男孩子若有特殊情况,我们也会出手的。但这种出去一次的,若不在道团里留足二十年,有些东西,我们也是不教的。”
能把孩子扔教团的,都不会是富贵人家。这种人家本就不被期待的女孩子带回去会嫁给或卖给怎样的地方,可想而知。健康的男孩,至少很多家庭愿意作为一个劳动力,将之在家里养大。
“……”出身大族的天骄们心情复杂,他们看得出来,这些被他们视为奇葩的事情,该是人间的寻常事。毕竟道徒们口音各异,来自不同的道团,甚至国家都不同,但说起这些事来,却都像是一个道团里出来的,都能接上各自的话,显然是地异事同。
“我以为过去遇见的讨厌家伙已经是恶人了,没想到这才是恶人。”
“咱们都是观眇宗的修士,遇见的恶人也不过是其他宗门的嫉妒鬼,偶尔嘴欠外加用点下作手段拉后腿罢了,可能都称不上是作恶。”
“这倒也是……”
又过了半个多月,夏岚终于出关了,人看着是沉稳了许多,换了一身寻常的灰色法袍,一出关就来找众人道别。
“你要回宗门了?”
“不回,我要去历练。”
“现在各地都在除魔,市面上还是有几分危险的,你一个医修,不要自己乱跑了。”
夏岚翻了个白眼,众人顿时心中感慨——啊,果然还是那个夏岚,人没变。
“不走远,就在附近行医。”他的手在脸上抹过,原本青春年少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长须中年,“我想试试,尽量不用仙法,只靠药草,是否能医人。”
“你确定?”
“穷山恶水出刁民,但他们毕竟是凡人,咱们不能随便动手的,就你这个脾气,别回来没治几个,倒毒死了几百。”
“喂!”
“夏岚,我们说真的……”
“我跟你说,最近好多人家把孩子扔到咱们营地附近。”
“对,还有附近村子说看了平水道女子的脚,便抬着轿子来‘娶妻’的呢。”
“又有明明是他们自己扔孩子,却反过来说咱们偷孩子,来要赔偿的。”
天骄们跟夏岚说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很复杂的,之前道徒们讲“故事”,他们还以为自己是遇不上了呢。谁知道这就成了他们亲眼所见了。
“不说你,我们都有几次想杀人的。”
“修士护天下黎民苍生,黎民如果都是这样的,我可不想护他们。”
“也有好人的。”
“前两天有对老夫妇送了我们六个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