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闲闲过了三日,太子一家子走了。走的时候,敖昱借了他一辆车,三个孩子在一辆车上睡着。夫妻俩在另外一辆车上坐着,往日端庄贤淑的太子妃,却终究是没忍住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两眼。
自从嫁入宫中,她少有这么快乐的日子了,如今却是一眨眼就要回宫去了。
太子默默将太子妃搂进了怀里,太子妃没吭声地转身靠在了太子胸口。
没人说太子和太子妃爱不爱的,太子也没跟太子妃说过爱不爱的。景王给悦屏袭的东西,他给不了太子妃。碌王叔给悦溪的东西,他也给不了太子妃。他能给太子妃的,就是自己能拥有的全部,现在是,以后也是。
雪停了,敖昱和小月亮没回京,他们先是去了已经冻硬了的九安湖,在湖面上玩冰戏,又凿破了湖面钓鱼,还将亲自钓到的大鱼送回京,献给皇帝。
京里悦溪芙兰王子的事情并没传出来,毕竟知情人除了静观事态发展的,就是惦记碌王吹牛翻车的,碌王自己不传,其他人也就守口如瓶。
可悦溪。奸。生子的身份,却传得沸沸扬扬的。
许多人一边传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一边又用袖子遮着脸,表示“耻于谈及这等卑劣之人”,然后又和旁人聊得眉飞色舞。
至于碌王夫夫手拉手出城玩儿去了?
“不过是维持颜面罢了。”
去的是个和尚庙。
“我说的没错吧?碌王夫不是死在里头,就是大彻大悟突然出家了。”
在和尚庙里喝酒吃肉,弹琴唱歌——有好事者还真顶风冒雪追出去了,碌王也没霸道到不许别人进庙,只是有些地方不能靠近罢了。
“假的!都是假的!”
人家去玩冰戏,雪中钓鱼了,在岸边搭了帐篷。这次看见的人更多,毕竟湖面宽广。许多人都看见了两人手拉着手在冰面上转圈圈。
“一时的!”
两人坐雪橇去西郊猎场了,去黄园山赏雪景了,去羽化观吃素斋了……
芙兰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市井上议论的人终于都闭嘴了。
即使碌王做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但他要让外人知道的,也不是“皇室的脸面还很好”,而是“我和王夫很恩爱”。再嘴硬也能看出来,人家出去就是知道城里乌烟瘴气,带着王夫避开了。连秦氏和王夫的大哥一家子,不是也都给挪到了王府里?
日后带着一块儿回碌州,还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闲人们也都明白了,别管外人怎么说,也别管碌王夫是什么身份,碌王喜欢,那就“关卿底事”?
现在闲人议论也变成了说碌王糊涂、昏庸,什么“早晚碌王夫也给他戴绿帽子”“说不定现在就戴了”云云。
但这种话说出来,周围人很多就散开了,只剩下寥寥数人硬撑着吆喝:“我今天说的就放这了!碌王总有倒霉的一天!”这可委实太过无趣了。
年关将近,宫中的皇帝已经挂印,碌王夫夫回来了,还是骑着马牵着手。两人又换了新的大衣裳,银狐狸的皮裘,在阳光下头能闪瞎人眼。
六乘大车没坐,就在后头跟着,车上的红绸没了,却换成了编入金银丝的亮银绸,这是南边送过来的贡物,统共就六匹,皇帝都给了弟弟,弟弟都给了马车。
靠得近的市民可是能瞧见,碌王夫夫可是都笑得畅快极了,王夫那笑脸更是让人看得忍不住走神。
“怪不得不在乎呢?”
“换谁会在乎那些?捧在自己手里,含在自己嘴里才算是真的。”
“我觉得景王夫更俊些。”
“你这人一向喜欢年纪小的。”“青柿子可不是人人爱吃的,和你说不到一块儿去。”
虽然義王夫年纪早够了,但他怎么看怎么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甚至还更小些,之前也都道是天生丽质。
除夕,本该阖家团圆,但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受宠的公侯世家是团不了圆的。但这种不团圆,没人不乐意。
申时过半,车辆就开始在宫门口排队了。
敖昱和小月亮却是酉时过半才来的,这时候宫门口已经清静多了,寥寥几辆排队的车辆自然都为这辆熟悉的六乘大车让路。
大车不能进宫,但宫门口早有太监等着,皇帝给这位备受宠爱的弟弟赐了辇车,直接让两人乘辇进宫。
宫中大摆宴席,众臣自然也都知道悦家的事儿,但老学究们也最多转个身子当看不见,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蹦出来找麻烦。
“安儿,快!坐到朕身旁来。”
说是身旁,其实就是皇帝右手边第一张几案,他左手边的几案是太子的。
看来是皇帝特意安排的座次,因为他们俩的下首就是已经正式改了封号的義王夫夫——因宫内没有皇后和太后,太子妃还做不得主,所以女眷如今是不进宫的,但是男妻反而因为性别能进宫。
敖昱和小月亮坐下,侍奉的太监上菜,敖昱扫了一眼:“全撤下去,有包子吗?不拘是水煎包还是寻常蒸包,要新鲜的,热的。再换个热的牛肉锅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