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同这个家中,同这个村中绝大多数的男人不一样,他是个值得托付、值得信赖的。
这些话,只是在林圩心中呆了一呆,便被原原本本地说给杨三岩听。
侄夫郎比他还闷,不知听进去没有,后来听见的那些动静……林圩知晓应该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希望他们好,希望他们能同村中的、家中的偏见抗衡到底。
“昨日都没沾荤腥,你让我吃两块鱼肉。”干了一天农活,陈永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山药蛋焖鸡还没上,他以为这是今日唯一一道荤菜,嘴里嘀咕着就是在难吃也不能放过。
“你这嘴说不出什么好话就不要说,侄夫郎的手艺用得着你点评了?”林圩冷冷地说着夫君的不是。
“你怎么说话的!”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了,坐在一旁的大儿子陈春旺喝了一口鱼汤,震惊道:“爹,阿爹,这鱼汤……也太好喝了吧!好鲜啊!”
儿子开口,陈永年以为他是来帮自己的,没想到张口就是夸鱼汤好喝。陈永年自是不信,正当他想这小子的口鼻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时,陈春旺喝汤的速度猛然加快,呼嗬呼嗬,爽利的喝汤声不绝于耳。
正常品味,好与坏都在你嘴间,昧着良心说句好话,那还不容易。可一旦狼吞虎咽起来,这话是在狼吞虎咽的缝隙里蹦出来的,不用听话的内容,你都觉得他嘴里的东西肯定是殊异滋味。
大哥脸埋碗里,说不出话,二儿子陈春贵也喝了一口,大力称赞:“好鲜,真的好鲜!”
接连两个儿子都说好喝,这时陈永年心里犯嘀咕了:真这么好吃么?
光喝汤不够味啊,陈春旺陈春贵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吮着手指吃了起来。之所以要吮手指,是因为这鱼肉太嫩了,一拿起来,嫩白的鱼肉就留在手上了。
林圩端过面前那一碗,默默喝了起来,不给陈永年留。
“夫郎夫郎,让我尝一口呗。”陈永年凑到了林圩身旁,笑嘻嘻地说着好话。他本就是个爱笑,一笑眉毛就像两道弯下来的禾叶一样,软趴趴地挂在眼睛上,让他的面容柔和了不少。
林圩瞥他一眼,还是将那份没动过的汤端了过去。
“我好好说,这回我一定好好说。”陈永年认错的态度良好,倒是可以跟他少计较些。
“慢着点喝,别浪费了,侄夫郎辛苦了一下午呢。”送入嘴中的第一勺,陈永年就撒了一半,这是大罪过。
对面,两个儿子早就将鱼汤鱼肉喝吃得一滴不剩了,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爹你要不爱喝,就把鱼汤给我吧。”大儿子道。
二儿子赶紧说:“我跟大哥分,我们一人一半,我也爱喝这鱼汤。”
陈永年一口鱼汤下肚,眉毛都要鲜掉了,哪能让给他们,直言道:“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就在这时,从灶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大牛往堂屋里喊人了:“大哥二哥,来帮着端下呗,山药蛋焖鸡好了。”
“还有鸡吃!”兄弟俩从凳子上弹起来,跑得一个比一个积极。
山药蛋焖鸡一桌一大碗,也是个分量大的。鸡肉油亮,山药蛋金黄,还撒上了一把嫩绿的葱花。酱香混着葱香,闻上一闻,顿时觉得刚才垫肚子的那一碗鱼汤,真是太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