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细思,他还是小看了凌姑娘。如果说他想一件事,第一个想法是此事对燕家是否有益?
就算是陛下也一样,第一想法肯定是,是否与皇权有益?多少帝王揽着惠民之策,就是因为这些事对天下有好处,但对皇权却无益。
唯有凌姑娘不同,她做事好像从来都是从,这件事是否对天下有利?对百姓有利?反而是她个人的利益,她却不那么在乎。
真正做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样的胸襟、格局、高瞻远瞩,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姑娘。
燕九觉得,世上若真有神仙下凡,应该就是凌姑娘这样的。
可惜的是燕九夸人就会在心里夸,没有说出口。若把真当面夸出口,保管把锦岁哄成孩子,立码给他画出更详细的航线来。
锦岁比他想像的要思考的更多,开拓海上贸易,燕九看来她是为朝廷赚钱,还能解冲土改制引的内部矜持。
士族权贵看来,是有财大家一起,在海外财多好,省得都把目光盯在土地上,届时又打得头破血流。
百姓看来是增加了就业机会,即便海外的低价粮冲击下,农民的粮食价格依旧受到保护。
因为我们副食卖得价格更高,特别是酒。以前因为缺粮朝廷下过禁酒令,现在酒随便酿,高度酒用在医上面,粮食酒在海外同样受欢迎。
则锦岁的最终目地,长期目标提前让我们进入工业时代,让汉人的科技和文明,成为世界之颠。
短期目标自然就是让顾长萧有钱建海军、造战舰,把倭国那片土地给我打下来做海上田园!
就她个人也需要大量的金银,因为马上就要当皇后了,不管是建公立医院、小学堂都需要银子。
如果她动用国库的银子,保管立即受到百官的阻挠,甚至让公立医院和学堂停滞。
故而开拓海商贸易也是她本人急需的事,她没要卖航海图,又不是盯着蝇头小利的商人。
可在燕九眼中,她就是无私、大度、豁达的代名词。
燕九曾在无数个深夜里后悔,在北疆王庭时,他看着顾长萧爬上囚禁锦岁的神宫,而他却在没有行动。
那一次让他失去了和顾长萧抢锦岁的资格。后来顾长萧登基称帝,他又不禁想,就算抢到锦岁他能守住吗?
他有资格跟一代帝王抢爱人吗?
如今看着这份航海图,那种懊悔、嫉妒、悲凉的情绪再次充盈胸口,心抽抽的疼。他有机会的,锦岁有这么详细的航海图,两人完全可以去往顾长萧找不到的海外,真正的天涯海角。
可惜,那一夜他只是迟疑了一下,却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姑娘。
他抬头目光像火一样炽热地看向锦岁,死死咬着牙,头一回这么失控,他怕自己问出口。
如果那一夜,我也爬上神宫,你会选谁?
他期待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他的反应让锦岁有点吓到了:“燕家主,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你觉得这份海航线有问题?”
他的眼神有点吓人,好像要将自己烙印进去似的。炽热中带着悲伤,像亘古无波的湖面,突然掀起的风浪,又猛地归于平静。
燕九慢慢地卷起海图,似乎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不应该来的,见一次,心中的伤口就深一分,明明知道无望,却又忍不住。
饮鸩止渴,心魂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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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某失态了,凌姑娘勿怪。我只是看到这份海图,有些激动。”
锦岁失笑,只是到红海你就这么激动,我要是把世界地图都拿出来,你不得激动到昏过去!
没想到你燕九也会有激动的时候!上一次看到他激动,还是在马匪窝里现十二娘的物品。
“没事,咱们再聊聊海上贸易吧!年后上朝,陛下应该会重点拟定海商的律法与税务。”
燕九却起身道:“今天太晚了,燕某先行告退,改日再和凌姑娘商谈。”
锦岁心中有些失落,改日就是隔着屏风,皇后坐在里面,你站在外面。
再想像现在这样相对而坐,侃侃而谈没机会了。
但燕九要走她也不会强留,送到二门口,现又在飘雪,转身拿了把油纸伞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