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昭大诧。
陆嬷嬷重重叹了口气,“老奴惭愧,这两日竟未发现长公主在悄悄服食丹药。”
她从头讲起,“今日上午,长公主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让人进去伺候,前几日也是如此。我有点担心长公主,便隔门听着里头的动静,起初很安静,过了一会儿长公主突然自言自语,说的什么听不太清,但隐约能听到驸马的名讳。”
“我敲了敲门,想拿送茶的藉口进去,长公主没有应声,好似没有听到我讲话。可同时,她说话的声音又不断传出来。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里边彻底安静,我再次敲门,长公主还是没有应我。我实在害怕,就推门进去了。”
“没想到竟然看到长公主歪倒在地,她那时神智已不太清醒了,眼神涣散,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叫了她好一阵她才认出我,和我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彻底晕过去了。”
陆嬷嬷从长公主的妆奁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和一张小笺,递给晏元昭。
“这是当时摆在案上的,是种能令人产生幻觉的丹药,长公主就是服用了此药,致使神思恍惚,身体虚弱,好在大夫说长公主服食时间不长,丹药所带毒性还未侵入五脏,喝几服药调理一下便能恢复如常。”
晏元昭接来,打开药瓶一摇,里头只有一丸赤色丹,他读完笺上文字,脸色愈发沉。
“这丹药是哪里来的?”
陆嬷嬷摇头,“长公主醒来后,我问过她,她不愿说。我从未见过此物,想必是长公主最近新得的。”
“魂牵梦绕……”晏元昭重读笺上文字,忽而觉得这些墨饱笔酣的文字有些眼熟。
脑中轰然一响,他攥紧小笺,霍然踏出门槛。
晏元昭飞似地回到自己房里,从案下抽匣里取出几张纸——
晏大人我错了。。。。。。晏大人您饶了我!
晏大人潘安之貌,玉树之姿,是大周最璀璨的明珠……晏大人光风霁月,铁面无私,乃国家之栋梁,臣子之楷模。
他一张张地与小笺上的字迹比对,三张纸依次对完,持笺的手力道愈来愈重,在笺上留下一记深深指印。
薄薄的纸笺烫起来,魂牵梦绕四字入目如钉,刺心戳肺。
“嬷嬷,你回忆一下,母亲都是哪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叫人进去。”晏元昭重新回到母亲居处,仔细询问陆嬷嬷。
“我想想,第一次是生辰宴回来后的第二日,然后大前日有一回,昨日上午、下午各有一回,再有就是今日了。”
晏元昭冷静道:“也就是说,母亲第一次服食是沈娘子来府之前,剩下几次服食是在她来之后。”
“是。”陆嬷嬷不安,“和沈娘子有什么关系吗?”
晏元昭道:“母亲究竟是为何请沈娘子进府,又和她聊了什么,这些嬷嬷清楚吗?”
“长公主应当是以为郎君对沈娘子有意,所以对她好奇,想了解她相貌脾性,我当时觉得长公主心太急,还曾劝阻她,不过长公主坚持要请。人请了来,两人闭着门说话,没人在旁,因而聊了什么,我也不知……”陆嬷嬷察觉到不对劲儿,越说越惶然。
晏元昭抿紧唇,“仔细照顾母亲,也别再和她提丹药的事,今天已不早了,让她好好睡,明日我再来探望她。”
陆嬷嬷忙应下,看着他铁青的脸,“都怪我疏忽大意,郎君别生气,长公主也是太思念驸马,一时糊涂……”
“我明白。”
晏元昭双手握拳拢于袖中,转身大步离开。
沈府。
沈宣急匆匆地来到厅堂,在门外瞟见里头令人胆寒的熟悉身影,这才相信仆役没说假话,晏元昭,晏阎王不知何故来他沈府了。
晏元昭官服未换,笔直刚正地立在厅堂中央,如一把锲在地上的刀。深蓝袍色上一只雪色仙鹤仰颈长望,一副凶厉的神色,像要跳出来啄他似的。
沈宣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晏御史,这么晚光临寒舍,下官不慎惶恐,敢问是何故来——”
“沈司直,”晏元昭打断他,声音如一块寒冰,冷得沈宣心脏骤紧,“叫令妹出来,我有话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