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熟悉的动作像是唤回了什么,楚煜鸢话一出口就是一愣。
江一晨似乎有点感慨:“也是,得叫你陛下了。”
楚煜鸢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本意并非如此,正想开口解释,就听江一晨继续说道:“但我不想同旁人一样这么唤你。若我坚持,你要治我的罪么?小殿下?”
楚煜鸢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嘴长在你身上,我还管得了吗?”
这又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十四岁那年,江一晨叫了一月的小殿下后发现,本来十分在意的人突然就这么接受了这个称呼,于是好奇地问他:“这下怎么不要求一定要叫太子殿下了?”
十分板正的太子殿下生疏且费劲地翻了个白眼:“嘴长在你身上,我还管得了吗?”
江一晨乐不可支,捧住他的脸乱揉:“好好好,殿下可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一双手也捧住了他的脸。
楚煜鸢被迫抬头,正好对上江一晨含笑的眼睛,只觉得他手心的温度一路烫到了心里。
江一晨如少时一般,揉了揉他的脸:“那我就先谢谢小殿下了。”
楚煜鸢“嗯”了一声,等他收回手,才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无意间摸到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笑了。
江一晨自然也看见了。
楚煜鸢很小就失去了表情的展现能力,从来都是板板正正的一张脸,但人毕竟不能真的抛却七情六欲,也因此,一旦他有表情的时候,纵使表情怪异,那张绝世容颜仍然会展现出更为动人的风采来。
便如此时,他微微展颜,笑容僵硬生涩,却仍有满室生光之感。
如果他此时开口调侃,楚煜鸢十有八九会因控制不住表情而羞怒,红晕就会从他耳畔一直蔓延到脖颈,但面上一定是毫无表情的,颇像一只浑身毛都炸了但还要故作不在意的猫。
江一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惹他炸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了。
楚煜鸢和他专注的眼神一对上,莫名也有些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他们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一路从眼底看到心里,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动的,也可能是彼此都往前靠了一步,熟悉至极却又带着陌生的脸庞好像放大了一些,轻柔的呼吸有了交织的趋势。
“陛下,晚膳来了。”
苏姜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殿内暧昧的气氛,楚煜鸢难得失态,向后退了好大一步,差点踩到衣摆。
没等江一晨伸手,他迅速站稳,直接扭头不再看他,同时扬声道:“进来。”
江一晨凭借卓绝的眼力一眼就看到了他脖颈间泛起的粉色,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好吧,没想到最后还是炸毛了。
宫人迅速摆好膳食,然后在苏姜的示意下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苏姜一人伺候。
江一晨这才若无其事地回身到了桌旁,楚煜鸢已经端正地在上首坐好了,耳畔的红晕还没褪去,但一副面色端肃的样子。
他内心好笑,也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夹菜吃。
苏姜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还在东宫之时,他们的相处便是这般,如民间普通的人家,从不讲究谁先动谁后动这样的虚礼,气氛温馨融洽。
但自从江一晨回来之后,和楚煜鸢之间相处一直十分客气,仿佛真的只是受邀保护陛下的侠士,苏公公还以为五年过去,陛下和江公子已经就此生疏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和好了啊。
苏姜内心欣喜。
楚煜鸢是他效忠一生的主子,江一晨是他亲侄儿的救命恩人,也是楚煜鸢放在心上的人。自家陛下自幼过得不好,也只有在江公子身边时才放松和开心许多,他们如今和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楚煜鸢自然看得见苏姜掩饰不住的喜色,内心纳闷。
苏姜明明被罚跪了,怎么还这么高兴,莫非腿脚伤得不算严重?
年少时他罚跪,苏姜没少跟着跪,而苏姜如今年纪又大了,楚煜鸢还是颇为担心他把自己腿脚跪废了,想了想,他出声问道:“苏姜,你腿脚可还好?”
苏姜刚从喜悦中回神就听到这么个问题,有点疑惑:“陛下何出此言?”
楚煜鸢道:“方才朕在仁寿宫内,听到了太后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