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似乎笃定松田阵平有心事。
松田阵平点头,爽快地承认了:“明日香,再过十天就是萩的忌日了,我想转去特殊犯罪处理课。”
“特殊犯罪处理课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去搜查一课。”
“可是——”
明日香打断道:“我知道特殊犯罪是专门处理炸弹犯这类特殊犯罪的地方,但炸弹犯每年都会用传真机寄倒计时给搜查一课。前年是2,去年是1,今年应该就是新一轮恐怖袭击。”
“刑事部部长告诉我,搜查一课手里有四年前车祸死亡的炸弹犯的人际关系资料。去搜查一课,你才能拿到第一手情报。”
松田阵平一愣:“还有这种事?管理官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他怕你冲动行事。你应该知道,他虽然胆子小,做事也保守,但确实把你们当做后辈在疼爱。”
松田阵平低下头,半张脸埋进阴影里:“……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所以我把情报告诉你了。”
松田阵平听懂了明日香的潜台词,他看向明日香,眼底有星光闪烁:“研汪学不会装死,你也愿意让我去吗。”
当初明日香开出的转课条件是教会研汪装死。
他本以为明日香会答应,但慵懒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却只是朝研汪伸出手:“过来。”
她从松田阵平手里接过不停挣扎的研汪,爱抚地揉了揉他的耳朵:“我的规则不变。研汪装死,你转去刑事部,否则免谈。”
闻言,松田阵平眼底的光又黯淡下来。研汪根本不可能学会装死,他教了它足足三个月。
每次松田阵平对着研汪比如枪的手势,研汪就会已扑上来咬他的手指。上司分配给他的三只狼犬幼崽都学会了装死,研汪还是没学会。
松田阵平有些颓废,他瘫软在沙发里,像被抽掉脊椎的哺乳动物。他抬手遮住眼睛,脸被光影分割成两半,晦暗不明。
为什么。
松田阵平不明白。
明日香不可能不知道转课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他还以为她会懂他,可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把他的执念和寄托放在一只狗身上。
这不公平。
客厅变得压抑,即便是不断输送暖气的中央空调也无法温暖松田阵平被冰霜包裹的心。
松田阵平想,是时候重新考虑和明日香的关系了。
他是喜欢明日香没错,但这份喜欢不该也不可能凌驾于萩的死亡之上。
他大概注定和明日香分道扬镳。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明日香,视线一寸寸爬过她重新低头看书的精致侧颜。
今日过后,就此别过。
“松田阵平。”
明日香翻过一页书,冷冷出声。
她说:“我是不知道你现在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研汪不会呢。”
“我试过四十七次,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闻言,明日香低头腻了眼怀里装傻的小狗,终于合上书本:“为何不再试一次,万一呢。”
松田阵平垂下眼眸,轻声呢喃:“万一吗。”
可是没有万一。
如此想着,他抬起手朝研汪做出开枪的手势。只要这样做,明日香就会死心吧。他也可以死心——不管是对转课,还是对明日香。
薄唇张合,他麻木地吐出个单调的音节:“bang!”
松田阵平不抱希望。
但下一秒,研汪发出一声悲鸣,仰着脑袋晃悠两圈,肉乎乎的爪子在明日香肚子上踉跄两下,然后整个栽倒下去。他闭着眼睛,吐出半截舌头。标准的中枪装死,甚至比所有电影里的动物演员演得还要像。
眼前这一幕犹如一柄重锤敲在太阳穴,松田阵平被震得眼眶发烫,耳蜗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