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门口,重新被派回来驻守的警员端着黑咖啡坐在警车里聊天,不时警惕地向巷子两侧张望。
明日香熟练地带着萩原研二绕到无人看守的别墅后方。她仰头看向面前两米多高的白墙,挽起衣袖,活动了下手指,随即纵身一跃。
明日香甚至省去了退后助跑的动作,只是简单的弯膝跳跃,便如同腾飞的燕,单手抓住围墙顶端,轻松翻了过去。
她落地时悄无声息,似一只踮起足尖的猫。
“哇哦,”萩原研二抱臂夸赞道,“轻盈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小降谷都未必做得到。”他们确实可以轻松翻过两米多的墙,但落地时很难把音量压制到极限。
客厅里,浓烈的血腥味已经被风吹散。娜娜的父母漂浮在空中,单薄的身体近乎透明。听见动静,他们机械地抬头看了眼翻窗进屋的明日香,又低下头。
两人的形态让萩原研二意识到什么,他滚了滚喉结,声音低沉:“明日香……”
明日香垂下眼帘:“他们快消散了。”
她走上前唤了两人一声,无人应答。他们安静得像睡着一般。
明日香思索片刻,再次出声:“我今天见到娜娜了。”
闻言,即将消散的两位灵魂体终于抬起眼皮,木讷的眸子也泛起微光。明日香继续道:“娜娜现在过得还不错,被警视厅保护着,身边还有小花。”
女人低声呢喃:“娜娜……”她透明到近乎消失,但脸上滑落的泪清晰可见。
明日香仰头看向他们:“有什么想对父母或者娜娜说的话吗,趁着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们写信。”
女人声音凄恻得像被霜打过一般,低下头自怨自艾道:“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我已经死了,又能做些什么。”
明日香抱臂思索片刻,回答:“给她一个完整的关于母亲和父亲的记忆。”
对上两人疑惑的目光,明日香解释道:“娜娜现在是我警备部的孩子,平川警员也成了她的临时监护人。我不确定平川会不会收养娜娜——目前看上去应该会收养,但你们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娜娜现在才五岁,很多年后,关于父母的记忆会迅速模糊,只剩空白。那时她只能借助仅有的照片去想象、去揣测,在脑海里一遍遍尝试构建双亲的模样。
明日香不想这样。
明日香轻声叹息:“想想看,娜娜升入国中时,你们想对她说什么。第一次恋爱时,你们会教导她些什么。成年那天呢,还有结婚的时候…一定有很多想说的话。又或者,把你们的故事像闲聊那样告诉我。我会写成信,在合适的日子送过去。”
“你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生下娜娜,对娜娜有着怎样的期盼,为她起名字时翻了几遍词典又投票了多少次…”
明日香看向面前动容的两人:“你们还有机会,为娜娜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有血有肉的父母的轮廓。”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奇迹。
近乎透明的两人静了片刻,缓缓出声:“娜娜,六岁生日快乐。你应该快上小学了吧……”
“娜娜,成人快乐。从今天起,我们的娜娜就是大人了。”
“娜娜对不起,我们不能陪你长大,也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挫折,娜娜,曾有人深刻地爱着你。”
“娜娜……”
温柔如白色羽翼的语调坠着千斤重的分量,一字字,一句句。他们笑着流泪,一遍遍喊着娜娜的名字,直至消散。
透明的灵魂彻底消失,唯一滴泪,滑落在地。
这是来自天堂的信。
唯此爱,至死不渝。
第34章
冬季的夜来得更急。
高悬的月色在明日香肩头晕开温柔的光,她从驾驶座下车,大步走向警视厅。
威严耸立的高楼已经走空大半,只零散地坐着几个值夜班的警察。明日香推门进入警备部区域,却见所有人都挺直背脊坐在座位上,无人离开。
推门的动静响起,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明日香的眸子里写满对生的渴望。
“……?”明日香僵住脚步,站在门口面露迟疑。她单手扶门,目光从左至右扫过全场。
叫人窒息的低气压萦绕在办公室上空,无人说话。明日香看到远处坐着的人影后,瞬间了然。
“哇哦,明日香,是警视厅总监诶,”萩原研二单手搭着明日香的肩,“我也就警校毕业那天见到过他。”
现任警视厅总监年事已高,再过几年就会从总监宝座上退位下来。但此刻他坐在警备部公共办公区域,单手托腮,锐利的眸子泛起凉意。
警视厅总监身侧,警备部各个管理官背着手排成一列。他们昂首挺胸像在接受审阅,视线却不约而同地或落向天花板,或落向正前方,就是不肯和总监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