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三宗被气得脸色发白,口中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尽全力抓住他的衣袖,双手死死地抓紧不让他再去做蠢事。
他心里知道,吕家怕是迟早要完了。
·
刑部大牢内,常林坐在草堆里麻木地看着地上的残影,狭小的窗户外是清冷的月光照进来,窗户柱子一节节照映在泥地上。
进来好些日子了,常林终究清醒地知道他这回怕是栽了,而他前段时间一直向韩烈许恪示好,如今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那俩人一门心思想治他的罪,又如何会与他同流合污呢?
韩烈终究不是吕三宗呀。
回想起初入官场的那年冬天,他听说吕三宗眼光高喜美人,为了得到吕三宗的信任他绞尽脑汁地给吕三宗送去美人。在他的忐忑不安中,吕三宗坦然接受了他的献美,后来才会在酒宴上渐渐赏识他,直到谢家案里对他委以重任。
他曾经喜不自胜,以此为荣,自认为能被吕三宗利用也是一种能力。
等到真正踏入难以回头的绝路上时,生死都绑在了人家的身上,挣脱不开任人摆布。
时过境迁,本以为他终于可以自掌生死,却不想如今他的生死又系在了韩烈的一念之间。
韩烈这人油盐不进,这回怕是下了大决心要给谢家翻案了。先帝已逝,新帝年幼,正是韩烈翻案的最好时候。
而他在谢家案子里做下的那些事怕是活不了了。
“呵呵呵,还好还好。”
还好他这人心眼多,早就留了一手,只要能证明吕三宗才是主谋,他虽然左右不过是个死字,但常家上下总是有希望保住的。
人不到绝境是不会真心悔过的。
·
秋雨阵阵迎风寒,远山近水间,一队人马顶着风雨沿着官道疾驰而来。
“都打起精神来跑快点,别误了大人的事。”为首的人一袭黑色蓑衣头戴雨笠,刚毅的方脸比雨水还冷硬。
“头儿,这雨这么大,我们的人是无所谓,就是怕这老小子要淋个雨病坏了。”
雨中一个同样装扮的人抬手指了指被他困在身前的中年男子,瘦小孱弱,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路行来被风吹雨打得像是随时要挂掉一般。
“用油布给他裹严实了,别让他死了。”为首的人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停歇,这趟任务至关重要,容不得差池,他得尽快交了差才行。
“这贼人胆小如鼠,只能做些偷偷摸摸的肮脏事。”
“闭嘴,休要惹事上身。”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进了京都城门,顶着暴雨一路往刑部衙门疾驰而去。
疾驰的马队惊起阵阵水花,街上行人匆匆躲避,倒是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一阵马蹄嘶鸣声穿过雨声,传入衙门大院内,众人纷纷往外瞧去。
只见一身整洁官袍的许恪出现在了大门口,那马上的人纷纷下马行礼。
为首的汉子朗声道:“手下张宁远见过许参知,常林家奴及证物皆带回来了。”
许恪颔首,“起来吧,将人带下去好生照顾,证物你继续保管,先下去休息吧,等韩相来了再来回话。”
刑部各人纷纷侧目,看向这位韩相的得意门生。
许恪这些日子都在刑部坐镇,刑部尚书被革职关押了,四大辅政大臣商议先由许恪代管刑部,直到选出下一任刑部尚书。
刑部的官僚胥吏无不侧目,许恪气质出尘更是翰林学士出身,怎么瞧也与刑部格格不入,起码这些日子他在刑部坐镇,连酷刑都少了许多,可就是这样风清月朗的一个人,处理事情利落干脆,短短三日便将常林口中所说之人和证物羁押回来。
许恪环伺四周,没有忽视众人的瞩目,只淡淡一笑轻声说道:“诸位同僚可准备好了,今晚即可再次提审常林。”
有人作忙碌状表示今晚来不及参与提审,也有人立马表示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再审常林。
“去让人请韩相过来。”
随安匆匆套了雨衣往外走,许恪伫立在窗边望着不曾停歇的大雨,渐渐出神。
自从知道了韩烈的目的,他就竭力帮忙,既是为了还谢家一个公道,也是为了让谢云蝶能早日与清妙相认。
他知道清妙从小就希望获得母亲的关心,可惜她运气不太好,从三叔的原配死了起,就再没体会过母亲的关爱,一开始天天跟在王氏身后喊娘亲,却被王氏纠正了。
“小三娘不可以喊我娘哦,得喊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