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坐在欧式长餐桌边切牛排的时候,针对汪琨“我儿子如何”的问题,雾杉很客观地回答:“汪旭其实很聪明的,才十一岁,就懂很多大人才懂的道理了,只是对学习完全没有兴趣。”
她对面,汪旭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替我打工。当然,我要是学起来,就没你们什么事了。你能当我的家教,不就是因为我给了你机会吗?”
汪琨勾唇不语,看雾杉的反应。
雾杉认真想了想:“汪旭,你有点盲目自信哦。”
汪旭嘁了一声。
他左手边,尤盈突然停下动作,用余光打量汪琨的脸色。
盲目自信——汪琨最反感这个词,情绪异能为「自信」的异虫,怎么可能喜欢这种贬义的形容。
果然,汪琨嘴边的笑容似乎僵住了。
尤盈开口,波澜不惊地刺他:“你新收的手下,倒是挺有规矩。”
汪琨眼珠一转,目光淡漠地扫过来。
雾杉同时看向她,神态认真:“尤盈,我说过我不是汪老板的手下,我是汪旭的老师。”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尤盈,故而是第一次直呼尤盈的名字。
尤盈把笑意藏在眼底,看向汪琨。
在这座庄园里,不给她脸就是不给汪琨脸,她相信桑青程当日的处理方式不是汪琨的本意。汪琨再看重雾杉,也不会允许雾杉踩在他脸上。
果然,汪琨的笑容僵硬了,重复了一遍:“尤盈?”
雾杉等了片刻,善意提醒:“尤盈,汪老板叫你。”
尤盈:“……他是在跟你说话。”
雾杉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汪老板的意思,说:“对呀,我说我不是庄园里的佣人,也不是你的员工,不应该叫夫人。尤盈说我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呀。尤盈,这不是你说的吗?”
尤盈嘴角抽搐,愤恨涌上心头,旋即又被讥讽和痛快盖过。
越拱火越好,死在汪琨手底下的异虫,她见过不少了。
然而,期待落空。
汪琨反常地呵笑两声,点头赞许:“不卑不亢,很好。”
“汪老板很讲道理,我喜欢讲道理的人。”雾杉也笑了,旋即又道,“这个牛排也太生了吧,切开后还流血呢。”
“越高级的牛排,越要生吃才美味。”汪琨将一块血淋淋的肉送进嘴里,“今早才空运来的,雾老师尝尝。”
“呃,不要了吧……能帮我再烤烤吗,我要十分熟的!”
随着两人的对话,气氛似乎活络起来。
尤盈却如坠冰窖,连手上的刀叉,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餐桌上度秒如年,她只觉精神开始恍惚,其他人的话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隐约听到汪琨似乎邀请雾杉饭后留下,要带她去体验山地高尔夫……
尤盈也顾不上反对了,好不容易等到午宴结束,马上拨通桑青程的电话:“我要见你。”
桑青程赶到四层主卧时,房间里又是一片狼藉。但和以往不同,尤盈发泄完后仍未能平静下来,缩在窗台地下,不断用长长的指甲抓挠手臂。
两条白皙的手臂上,都是血痕。
一见到她,尤盈马上扑过去:“雾杉不是异虫?她不是异虫?”
桑青程适当拉开距离,保持疏淡的客套:“夫人问这个做什么?”
“你说呢?你说我为什么要问!”尤盈踩到花瓶碎片,鲜血从脚底洇开,“她不是异虫,那我儿子怎么办,汪旭怎么办!”
桑青程蹙眉:“夫人……”
甜美的血腥味充斥她的鼻腔。
她终究没多说什么,按下墙上的呼叫器:“过来处理一下,夫人受伤了。”
与此同时,外面依稀传来雾杉的声音。
“这辆车好可爱呀……高尔夫球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球车一路向北,在覆盖着绿茵的缓坡之间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