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自楚王启推行秦法以来,他麾下的军队变得悍勇了许多。毕竟依照秦法,他们若是在战场上立了功,既可得到爵位,又可分田!
如此一来,楚王启麾下的士兵们自然作战悍勇。他们看向公子负刍的私兵时,目光炙热,仿佛在看一个个人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子负刍麾下的士兵自然不敌楚王启的军队。
他们甚至还在想,他们为什么要跟着公子负刍一起对抗楚王启的军队?
秦的军功爵制不是很好吗?若是秦法能够在楚国全境推行开来,他们这些底层的兵卒便也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们在这里帮着公子负刍对抗楚王的军队,便是战死了,家中也不过得到些微的赔偿金,与楚王启那边的军队相比,待遇可是差远了……
从前大家待遇都一样时,这些兵卒们还没什么想法。可这人呐,就怕对比。
楚王启麾下的将领看出了公子负刍麾下军队人心不稳,他开始蛊惑公子负刍麾下的军队向楚王投诚。
凡是楚地的士兵,都是楚人。既是楚人,向楚王效忠便是名正言顺之事。他们这些兵卒投向楚王,既没有名声方面的负担,又能得到实打实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在这名将领的劝说下,本就意志不坚的兵卒们很快便倒戈了。
公子负刍见势不妙,赶忙想逃跑。
然而,他未曾料到的是,他的车夫出卖了他。
他平日里并不如何看得上自己的车夫,心情不好之时,还会拿这车夫撒气。于是,在逃命的关键时刻,这名车夫给了他致命一击,主动将他送到了敌军的手中……
公子负刍的遭遇,让楚地老氏族们愈发惶恐。
连公子负刍的私兵都可以被策反,他们麾下的军队,当真还靠谱吗?
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们也像公子负刍一样,被他们手底下某些利欲熏心之人,拿去给楚王启做投名状?
毕竟,那名出卖公子负刍的车夫,以及带头投降的将领,可都得到了楚王启的嘉奖啊。
忧心忡忡的楚地老氏族们空前地团结了起来。
他们甚至放下与项燕的恩怨,主动与项燕联手,要拥立公子犹为新任楚王……
待李令月从嬴政处了解情况之后,不由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做,继续让楚王启与老氏族们对峙,消耗老氏族们的力量吗?”
没有外力胁迫之时,这些老氏族们各有各的心思和算计。有了楚王启,或者说秦王政这个共同的敌人,他们倒是难得展现出了“一致对外”的面孔。
“只是打消耗战,效率未免也太低了。”嬴政道:“楚地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老封君,可不都是一条心。屈景昭三家虽势大,其余家族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可小觑。且那项燕先前与屈景昭三家罅隙也颇深,如今虽勉强联起手来,他们彼此之间,又能有几分信任呢?”
李令月脑海中灵光一现:“陛下这是又打算使离间计了?”
嬴政笑而不语。
“这可是纲成君的拿手好戏,也是陛下的拿手好戏……”
“寡人自上位以来,何曾对他国使用过离间计?这离间计,怎么就变成寡人的拿手好戏了?”
嬴政怀疑李令月又将始皇帝做过的事安在了他的头上。
“离间计不好吗?能用离间计解决的事,为何非要靠着在战场上损兵折将来解决?”李令月问。
“不管是离间计也好,其他计策也罢,只要奏效,便是好计策。”嬴政道:“不过,寡人尚未用过的计策,你却说是寡人用惯了的,这话寡人可不敢认。”
“陛下,你何时这般较真了?”李令月奇道。
“这不叫较真,这叫严谨……”
在聊完楚地之事后,嬴政又在另一方面让李令月深刻体会了一下他究竟有多严谨,多认真。
李令月发现,虽然平时的嬴政让她甚为喜欢,但给她做老师的嬴政,她真的喜欢不起来。
“阿政,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挫折教育啊?”李令月捏紧自己的拳头,而后松开。再捏紧,再松开。
她眼眸中的狰狞之意,连嬴政也察觉到了。
嬴政轻咳一声,为自己方才一时的肆意发挥而暗自后悔。这下子,让令月抓住了把柄。只怕接下来几日,他又要“独守空闺”了。
“是寡人的错,令月你莫要生气……”
嬴政见李令月不肯搭理他,便悄悄伸出手,搭在李令月的手背上。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李令月的手背,便被对方躲开了。
“今日我有些疲乏了,奏疏就批到这里吧。”说完这话,李令月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