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车厢,把车门阖上,叶昕把南羽白放了下来,“自己坐好。”
南羽白见她语气有点冷淡,小心脏抖了抖,赶紧在她身边正襟危坐。
“坐到我对面去。”叶昕又说。
南羽白一怵,快速地挪了过去。
车厢里沉默了好一阵子,叶昕大马金刀地坐着,凤眼微阖,气势不怒自威。
“妻主喝茶吗?”南羽白小心翼翼地地伸出兔爪子,从车壁暗格里拿出一个小茶罐,“我……我给您泡茶好不好?”
叶昕眼也不抬,“随便。”
南羽白立刻动作麻利地将倒扣在案几上的茶杯翻过来。
他细长漂亮的手指翻飞,轻巧地打开竹制的青色茶罐,把罐口倾斜到打开的茶壶边,食指轻点罐身,控制茶叶一点点落入壶底,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妻主喜欢喝浓一些的还是淡一些的?”
叶昕说:“都行。”
南羽白紧张得手腕一抖,茶叶一不小心倒多了。
他隐约感知到叶昕不高兴,而且很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惹她不快了。
但他不敢问,只能边给叶昕冲茶边努力回想自己今天做错了什么。
热水沏入茶壶的一瞬间,清幽的茶香便溢散开来。
叶昕一直在安静地等待。
她听见盖上壶盖的瓷器碰撞声,茶水倒出时的清脆水声,壶底轻轻磕碰案几而发出的“嘟”的一声——
紧接着,是南羽白温柔小意的声音:“妻主,请喝茶。”
“不用喝了,”叶昕闭着眼,屈起的手肘搭在窗边,以手支额,“这茶味,没你正宗,我不爱喝。”
南羽白托在杯底的手指一僵,另只虚扶在杯壁的手赶紧扶稳杯身,指腹猛地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意,疼得他低低嘶了一声。
但他依旧维持将茶杯举在半空的动作,举到闭着眼的叶昕面前,“妻主,我脑子笨,您能不能把话再说的明白点。”
叶昕嗓音淡淡:“你不笨。”
“好,我不笨,”仿佛不论叶昕说什么都能全盘接受,南羽白声线还很稳,尾音却有点颤,“只求妻主不要因为我的事跟自己怄气。惹您不高兴的是我,不是这杯茶。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骂我一顿,就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叶昕本来还想再说点不太好听的,南羽白这个主动服软的态度却让她说不出口了。
她睁开眼,“我没不高兴。”
南羽白便冲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托着茶杯的手往叶昕跟前伸,“妻主,喝茶。”
叶昕接过,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坐过来。”她说。
南羽白这个时候非常庆幸自己认真学了老宫侍教的东西,叶昕果然肉眼可见的对他发不起脾气来。
他坐到叶昕身边,眨了眨眼,“来了。”
叶昕捏起他的兔爪子,看他的手指被热气烫的通红,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大碍才放开。
“刚才,你对我撒谎了。”她声音淡淡,没有半分发怒的意思,“我不喜欢有人对我撒谎。”
面对叶昕坦诚以待的态度,南羽白回想了一下,发现对方是说他装困骗她离开的事。
他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地垂下脑袋。
自己也是第一次那样做,没想到被叶昕看透了。
“我不喜欢羽璃,”南羽白纠结了一会,很快对叶昕说出了真心话,“从小他就什么都要跟我抢。”
“母亲在我生日时曾送给我一支金钗,后来被他借走了,再也没还我;太女送我的衣服和首饰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拿走;有时母亲做生意后带回家的西洋小玩意,也会被他全部霸。占;我原本住的那处翠湘居,因为他喜欢,母亲就叫我让给他,而房中的书籍、胭脂、镜台、还有我爹爹生前留给我的嫁妆……全都归了他和邱巧灵。”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我都记不清了。”
“但他最喜欢、最想抢走的就是太女。那时陛下给太女举办了选夫宴,通知京中所有尚未婚配的官家男子都可参加,原本南家是不够格参加的,可我每年在同文馆的考核中总能取得头名的好成绩,邱巧灵便以此作为突破口,成功将我和羽璃一同带去了。结果……结果太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