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纪清渺不知所以,轻声问道:“殿下笑什么?”
“笑你年纪轻轻就端得那么严肃老气,”叶昕见他没有架子,也没什么脑子,性子还算清澈良善,跟她也非敌对关系,开开玩笑也无不可,“你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应该像我一样吃喝玩乐,而不是压抑自己的性子整天诵经礼佛。”
“当然了,我可没说诵经礼佛不好,只是你这个年纪不合适,”叶昕晃了晃手上的剪子,将残留其上的琐碎枝叶甩掉,慢悠悠道,“你跟纪清瑶是表兄弟,又长得那么像,性子应该也大差不差吧?为什么他那么活泼,一看就很有活力,你就死气沉沉的?”
纪清渺神色恍惚一瞬。
原来他是死气沉沉的吗?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在做应该做的事。
小的时候,家里人一心一意送他进宫,他的一言一行都被精心培养,不能逾矩;入宫后,他满怀期望想要见到先帝,想努力伺候好他的妻主,先帝却无视了他;先帝死后,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殉。葬或是前去守。陵,虽然心中害怕,但他也做好了这个打算。他想,这就是他这辈子的宿命。
没想到的是,叶晚鹰把他推上了太后这个位置。这个位置他坐的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便按照以往的太后的做法,长伴青灯古佛,为整个东凰祈福,做好一个太后该做的事。
如今他已二十好几,早就不是年轻的少年郎了。
可叶昕居然说他还年轻,说他和她年岁相当,说他该跟纪清瑶一样活泼有朝气……
凉风掠过勃勃草木、潺潺流水,带着隐隐的生机吹过凉亭,悄悄拂动他的眉眼。
仿佛枯树逢春般,纪清渺多年平静无波的眉眼突然舒展灵动起来。
他埋下脑袋,不觉搅弄自己纤长漂亮的手指,耳根处羞于启齿的热意越发强烈,“可是我、我年纪比清瑶大,我是该稳重些。”
“随你,”叶昕漫不经心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纪清渺突然心生失落。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感觉座下的石凳也不舒服极了,正想起身告退,一朵热烈盛开的深红色月季花忽的横到了他面前。
纪清渺猛的抬头,对上叶昕明艳的璧玉面容,她眼尾微微上挑,一双凤眼透着潋滟的光芒,强势地勾住他的目光,让他无法逃脱,吸引得他挪不开眼,“按照你刚才的建议,我这么剪,剪的好吗?”
纪清渺慌乱地掐紧自己的掌心,靠疼痛感让自己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送给他的,而是问他剪的如何。
纪清渺慌里慌张地说:“剪的好,剪的好……”
“你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我剪的好?”叶昕以为他是在怕她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便补充道,“说我剪的不好,我也不会生气的。”
纪清渺知她一向容易暴怒,而且她对任何人都一样,这般罕见的说辞让他忍不住多想,是不是只有他才有这般待遇……
他的语气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期冀,轻声询问:“为什么?”
想到南羽白,叶昕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因为我想亲手修剪一束最漂亮的花,送给我的夫郎。”
纪清渺呼吸一滞,舒展的脸色一瞬凝住。
他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酸涩,怔怔地开口,“……南家长公子,南羽白?”
叶昕笑了笑,“嗯。”
她转而道,“过两天他要去云水禅寺养病,可他是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我不放心他一人独往。我原想陪他一同前往,奈何母皇前些日子呕血,只能先陪在母皇身侧。
不过……太后对云水禅寺很熟悉,不知太后可否相帮,前去照看我夫郎?”
只要太后也在云水禅寺,甚至陪在南羽白身边,即便叶晚鹰想对南羽白动手,也要掂量掂量,免得误伤了自己名义上的老爹,落得个弑父的骂名。
弑母弑父,是无德之人,不可做天下表率,理应退位让贤。
换句话说,如果叶晚鹰真的大费周章去云水禅寺抓南羽白,她就先让红菱绿云杀了纪清渺,对外说是叶晚鹰杀的!
纪清渺艰难地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我?可是我还有些事要忙……”
“据我所知,你此次回宫,是因着宫里接待西辽使臣,依着惯例,身为太后,你最好也要出席,”叶昕道,“可是宫宴已结束,您还有什么事需要待在宫里?”
“这……”纪清渺随机找了个借口,“我需要留下来为清瑶寻找一个好妻主。”
“你的意思是,你今日来见我,不是为了纪清瑶而来?”叶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昕的目光如芒在背,纪清渺顶不住这般拷问,只得点了点头,又迅疾地摇头。
叶昕问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