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今日一般,叶晚鹰不顾病体,非要在金銮大殿上亲自为太女讨个说法。
无它,经由殿中省起草、门下省审核的特赦太女的密旨,俱被六部拒绝执行。
这极为罕见的情况,自太。祖以来从未有过。
打头阵的还是刑部尚书李良。
她居然从牢房里的王氏子弟身上又审出了一份造反的证词,还上书表明太女犯法与庶民同罪,甚至闹到要自请辞官的地步!
叶晚鹰属实没料到这般局面,不得不上朝料理此事。
许静文一路上惴惴不安,直觉告诉她这回事情不简单,奈何多年官海沉浮,竟然发现自己捋不到问题的关键。
是前朝遗老宁家,还是世家大族严家,亦或是青出于蓝的顾家、功高震主的封家……?
这几号人纵然声望不低,却也难有翻天的本事,哪里有胆子掺和皇家之事?
叶依澜被废,叶瑫还是稚子,叶昕是个疯子,莫非这几号人背后的主子……是在朝堂上毫无建树毫无声望的叶律?!
难道说二皇女从前不出风头,是在韬光养晦下大棋?
想到这里,许静文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进了金銮殿,迎着山呼海啸般的声声万岁,她守在阶下,数十年如一日地,如同此刻一样地、目送叶晚鹰登上高位。
许静文小心地观察叶晚鹰的神色,果然见她把目光投在了伏跪行礼的叶律身上。
“孤有一事不解,今日特来问问诸位。”叶晚鹰低沉华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愈显赫赫威严,“抗旨不尊,是何罪名?”
这一说辞没有言明何事,在场的朝臣却心知肚明。
“圣上,太女犯法,为何可以逃避罪责?”李良率先站了出来,不怕死地开口:“臣只知秉公执法,不懂徇私枉法,故而王家人不能放,太女府外的官兵也不可撤!”
宁承玉也紧随其后,张口便道,“臣一早便说过,太女生性保守,畏首畏尾,不堪大任。不过如今臣觉得说错了一点,太女并非畏首畏尾,而是志大才疏。”她堪称火力全开,攻讦太女比以往更甚,“太女肖想造反夺位,且敢想敢做,确是算不上畏首畏尾。她只不过是罔顾母女情分,无视我朝律法,造个反罢了,她有什么错呢?臣想,太女错就错在造反失败罢。”
“你放肆!”叶晚鹰当即怒斥出声,“宁承玉,你说的是什么话!”
“臣知罪,”宁承玉坦然下跪,身体却挺的笔直,“但臣觉得圣上的密旨旨意便是这个意思。圣上特赦太女,即证明了太女罔顾孝道,罔顾律法是正确的、无罪的。”
叶晚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反驳不得,只能从嘴里憋出一句,“王青死了,工部倒是轮到你做主了。”
“臣不敢。”宁承玉自认身后的队友是同她先祖一道归顺东凰的前朝遗臣,没了王青这个顶头上司,和南收帆这个工部主事又搭上了线,她也只是暂时性的在工部说得上话罢了。
“臣只是仗义执言,”宁承玉豁出去了,“太女不堪大任,当按律处置,太女之位应当另选他人,这不只是臣的想法,也是其他大人的想法,更是如水载舟不可轻视的民意。”
“是吗?”叶晚鹰冷哼一声,她从未被忤逆过,此刻胸口涌上如燎怒火,点燃起浓烈的杀意,
她鹰隼般的凤眼一眯,“还有谁也跟你是一样的想法?”
回头她就让叶昕把这些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工部和刑部的官员跟着宁承玉和李良齐刷刷全跪了下去,一个不落。
兵部有了顾知棠和汉凌王封谦从中周旋,跪了大半。
礼部尚书严琮不在,礼部的人群龙无首,按理说应该都置之事外,没想到却跪了一半,站了一半。
吏部和户部这帮与密旨内容不搭茬的人也零零散散跪了一些。
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为难地站了出来,解释道:“圣上,非我等故意抗旨不尊,实是此道旨意有违孝法仁义。京城里已然民怨沸腾,身为父母官,我等无法坐视不理……”
“圣上有所不知,您那道密旨不知怎么的泄露出去,很多百姓知晓了,她们群情激愤,连日在宫外请愿处死太女。顾知棠将军已然带兵与她们对峙多次。打又打不得,劝也劝不听,只能忍受老百姓的谩骂,更有甚者朝顾将军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叶晚鹰听出了她们两个话里的意思。
两个老匹妇活了大半辈子,爬到顶了,要点脸面了,眼瞧着工部刑部兵部礼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外边又民怨沸腾,朝里朝外都这般态度,她们不想死后落个不光彩的骂名,又不敢公然抗旨,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民意沸腾”。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是百姓想处死太女不关她们的事,她们也只是听取百姓的意见罢了”。
这般操作,到头来还能落得个劝谏之功。
实在不行,前头还有刑部尚书李良打头顶着,她们也就跪几个人意思意思。
可对于叶晚鹰来说,就是六部同时抗旨,她还能剩下几个可用之人?!
顾不得究竟是谁泄露密旨,叶晚鹰不得不想办法挽回这个不大好看的局面,她强忍怒火,道:“难道你们没告诉请愿的百姓,密旨是小五让孤下的吗?特赦太女是小五的主意,孤也不过是按她的主意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