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韫山来来回回翻看好几遍的信笺。
信上祝荷关心了薛韫山近况,再简明扼要叙述她与其他七位少爷的相处。
她很荣幸认识他们,只是她在一日的相处中发现自己与他们在很多方面俱有分歧矛盾,她认清了她与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也发现自己与明广白好似乎从头到尾就是一件错事。
一个卖茶女怎可与富家公子谈情说爱?美梦破碎,祝荷清醒过来,也释然了。
信是祝荷请的书生所代笔,薛韫山在字里行间感受到祝荷的平静与反思,还有一丝丝的伤感与豁达。
信上又说为避免麻烦,加上自己无法开口,是以祝荷希望薛韫山代劳表示她的意思,并制止这件本不该发生的荒唐事,她在此再次感谢了薛韫山与其他七位少爷,若无他们,恐她还陷在一场凄美破碎的梦里走不出来。
最后祝荷告诉薛韫山,扬州是一个好地方,只是并不适合她,她决定回花园村找妹妹,然后带着她离开扬州这个伤心地。
她说欠薛韫山的钱和人情迟早会还的,她会一直记在心里。
还有,祝荷告诉薛韫山,她很欢喜与他朋友,她会永远记着他这个仗义善良的好朋友。
信笺落款:薛公子,祝好,珍重,后会有期。
初阅信时,薛韫山喜不自胜,可看到最后心情一落千丈。
离开,她竟然要离开。
薛韫山无论如何皆未曾料想过祝荷要走。
本来就后悔,现在更后悔了,都怪明广白这个混账,要是他对祝荷好点,她也不会走,可是明广白若不和祝荷闹翻,祝荷身边哪里有他的位置。
薛韫山换个思路继续怪罪,要是明广白不与祝荷认识就好了,可是明广白若不与她认识,他薛韫山何时才能与祝荷见上面。
薛韫山发现这是一个死循环,胸口愈发烦躁,心高高悬起,是轻拿轻放,还是狠狠落下被砸成血泥,就在这一趟。
薛韫山策马加快速度,竭力缩短时辰,最后只花了半个时辰便来到花园村。
一下马,正逢村里人去赶集,薛韫山急切去询问路过的村民有没有见过祝荷。
薛韫山描绘得很仔细,可是没从村民嘴里打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薛韫山心烦意乱,强行忍住气性,怀揣希冀拿出十二分耐心找人。
花园村不大,薛韫山跟无头苍蝇似的搜罗了半个村子,筋疲力尽,可连个人影都没瞅见。
薛韫山呼吸急促,满头大汗,却不敢休息,只捂住胸口,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不安,他在怕就此错过了祝荷。
那一颗被高挂的心已有下坠迹象,薛韫山担心它会摔个粉碎。
天空阴云涌动,群鸟低飞,空气闷热,是要下雨的征兆。
突然风动,吹得屋檐角下的铃铛不住晃动。
铃铛声清脆空灵,携着拨云见日的力量叫醒了懵懵懂懂的薛韫山。
这一刻,薛韫山终于认识到自己对祝荷的心思,也承认自己的心动。
意识到这一点,薛韫山顾不上害羞高兴,更加惶恐不安。
因为才承认自己的感情,然爱慕的姑娘却要走了,薛韫山无法接受,也无法承受。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祝荷,挽留她,向她坦白心迹。
思及此,薛韫山眼神坚定,再次动身时,他蓦然看到路上一个姑娘的背影。
背影何其熟悉。
薛韫山一眼认出是祝荷,欣喜若狂,飞快奔跑过去,激动得直接抱住她。
“茶莺莺。”语气带着失而复得的开心。
由于薛韫山过于激动,以至于没感受到她身体骤然的僵硬。
“茶莺莺,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心悦于你。”薛韫山一股脑地诉说自己的心意与炙热的情感。
可是她未曾给予任何回应,而是挣扎着扭头。
猝不及防间,薛韫山看到一张寡淡陌生的脸。
脑中轰隆一声,一通冰凉的冷水径直浇灭掉所有激动与兴奋,薛韫山呆若木鸡一瞬,继而立刻放开她,面色非常尴尬。
薛韫山挤出一个笑,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并非要轻薄姑娘,望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