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随在穆王身后的柏康出声。他好像也受了伤,白色纱布被血染红,从软甲下露出一点。
偷袭?又是偷袭?
可是,可是怎么会是一具棺材回来的呢?明明陈淮疆受过很多伤,却都保住了命啊。以往受过剑伤,被火铳伤到,明明都没事的!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呢。出发前,陈淮疆可是和他担保过的,明明说没有危险的。
“是不是假的?”裴宥山还在流着泪,他质问柏康,“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是陈淮疆骗我的,他好几年前就骗过我,肯定是假的。”
陈淮疆最喜欢骗他了,以前就假装被北海境人偷袭,跟他装可怜。现在肯定也是假的,肯定是这样的。
他猛地冲上前,推开沉重的棺材盖子。木质的棺材盖子落在地上,声音震耳欲聋。周围的仆从和家臣都上前拦他,裴宥山扒在棺材上,里面空荡荡的,底部摆了几件衣服和一些轻甲的碎片。
“他骗我。”裴宥山心里突然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没有尸体,只有衣服。一定是陈淮疆在骗他,一定是这样。
穆王似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叹了口气。
这是他回到王府后,第一次发出声音。嗓音干巴巴的,像是破旧漏发的木箱,嘶哑难听。
“世子遇刺的地方,在北海边。”柏康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泪流下,眼睛更痛,“北海边,下了很大的雪,我们找不到……世子的尸体,怕是已经随北海的河水而去了。”
如淳于鹰所说,今年,北海境的雪很大,天格外的冷。
尸体可能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也可能落于水中。他们看到陈淮疆中箭时,那道身影已经于马上坠落。
他们找不到。他们找了很久,找了整个黑夜,整个白天,却只在北海边找到染血的羽箭和残甲碎片。
最后,还是穆王发话:“带他回去吧。”
回容城去。
为什么不再找?裴宥山盯着柏康,盯着他身后的人,眸中满是怒火。但不再寻人的指令是穆王发出的,他不敢多说,只能在心底一遍遍的问。
他撑着棺材底部站起来,腿却软的发抖。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颤抖的一声“王妃晕倒了!”
哭声瞬间更大,几乎撼动天地。所有人都在为陈淮疆哭,裴宥山却觉得自己哭不出来了。也许是在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哭的太多了,也可能是他心底里就不相信陈淮疆死了。他浑浑噩噩地被人扶起来,换了一身素衣丧服,一切都由人安排着,木然地被摆弄着。他心里还想着,怎么会这样呢?
身后的哭声震耳欲聋,他被推到了穆王身后跪下。礼官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人准备丧仪。世子丧仪,可大可小,之后还要报丧,递折子,更改玉碟。
似乎所有人都料到过会有这一天,连最无法接受的穆王和穆王妃也不例外。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裴宥山看着那口棺材,又一次地想。他的脑袋很痛,思绪杂乱,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清状况。陈淮疆就那么死了,怎么可能?
他照顾了陈淮疆十几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甚至都想过,也许哪天陈淮疆又不喜欢他了,还让他做仆从,或者让他出府。可他从没想过陈淮疆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