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这空寂的雪天中抱着一具糜烂的尸体仰头发出痛彻心扉的悲鸣。
连天地都仿佛为之色变,阴云散开,大雪骤停。
孔梁也受到感染般原地跪下,而身后的众人也跟着无声跪拜,像是为君王的亡魂送行。
不知过了多久。
又一轮日头落下。
岑云川依旧抱着那尸首坐在原地,抬头向西看去,落日的赤红光线穿过雾气腾腾的天际,抵达他的眼底,一路冷却。他就那样看着落日一点点从天际上消失,听着时间在抹杀他心中所爱,眼睁睁看着北风带走亡魂,可他却两手空空,无能为力。
“殿下,吴将军来了。”孔梁守在一旁,听见斥候来报,又亲自去确认一番后来报道。
数不清的火把照的天地通明,上万人奔赴此地。
吴克昌下马,看了眼岑云川,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尸体,想说什么,却涩在唇齿间,最后只能落下一行滚烫的泪水。
那是他从十七岁起就誓死效忠的君王啊,亦是如父如亲般的存在。
竟就这么殁于此荒僻之地。
“吴克昌。”岑云川声音哑到模糊,他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他前,他说过什么?”
吴克昌道:“陛下交代臣说……替他看顾好殿下。”
岑云川闭上眼。
可没等他再继续说什么,孔梁再次急切奔过来道:“斥候来报说,涑人正在集结大量军队奔赴此地,恐有七八万人之众。”声音崩的很紧,他很少有这样紧张地时刻。
此地毕竟是涑人地盘,他们又大批人马追来,定会引来敌军,岑云川显然知道此理,于是起身,抱着尸首艰难的回身上了马。
回至行在,岑云川看着像潮水一般黑压压的将士们齐齐向他看来,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尸体上。
所有人都无声行了军礼。
面色沉痛哀悼。
岑云川下马后,孔梁见众人散开,这才得到机会小声道:“眼下的障碍皆已扫除,趁着消息还未传回京中,殿下当秉承陛下遗愿,于灵前登基,稳定军心。”
岑云川将尸体放回棺椁里,大殿内已被收拾干净,不见一丝血腥。
他伸手小心安顿好尸身,将裂开的身体一一摆正,眼神无尽眷恋,最后才道:“他没有死。”
“……”孔梁看看尸体,又看看岑云川,一时不知道是谁疯了。
“他还活着。”
孔梁犹豫了一下,没接他的话,只是继续神情激动地劝道:“如今朝野中还有不少觊觎皇位的人不在少数,殿下若一日不登基,恐怕举国一日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