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了,也怕事情暴露,连夜打包行李走了,从此将近半辈子,他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地方,后来他做了科长,又下海经商,因为生意又和许小军遇上,他才知道当年阿丽是真的怀孕了。
而现在,那个他甚至从没见过一面的孩子,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不,他不会进监狱,这些年他在申州不是白混的,他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怎么可能进监狱呢?一会儿只他顺利要登上飞机,飞到泰国,再转去美国,他还会有新的老婆,还会有新的孩子。
他要进机场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有人往他怀里塞了一份文件,他预感不好,心头像坠下了铅块,他回过头,对面不远的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后座的人降下了车窗,隔着雾看不清,但好像此刻连周遭的风都不敢往他那边吹。
李怀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颤抖着打开,里面开始是他看不懂的泰文、英文,翻到后面,是中文,是一份在曼谷医院签署的器官捐赠协议。
上面的缘由写的是车祸,死亡时间…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他今天这趟航班落地的三个小时后。
而下方,已经有他亲属同意的签字了。
他震惊地、惊诧地望向那辆迈巴赫,手机再次响了,李怀远止不住的哆嗦,摁了好几次才勉强看清楚接通键,里面只有一句话。
“你自己选吧。”
那是和阿丽一点都不像的声音,或许他也记不清阿丽是什么声音了,那个女人总是在痛苦的叫。
“你…”
如果许小军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就是许塘血缘上的生父!他怎么可以把他的生父这样置于死地…?!
“许塘…!”
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可他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那辆迈巴赫似乎连多停留在这儿一秒也是嫌恶至极,黑车驶离,不一会儿,是响彻机场道路的警笛声…
案子宣判的时候,周应川和许塘已经回到了纽约。
许小军作为代理公司的法人,违反土地管理法规,在未依法取得审批手续的情况下,利用伪造文书,私自将吴尖村土地转卖,诈骗金额高达八千万,已经构成合同诈骗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李怀远的情节更加恶劣,检察机关顺藤摸瓜地往下查,这早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胆大包天,最终,他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这场案子,因为一个叫阿丽的女人报案,又牵扯出了一宗隐藏在吴尖村这个穷乡僻壤里的拐卖妇女案,在她的指认下,警方一共在村中抓捕了四个涉嫌团伙拐卖的联络人,不过这个案子案情复杂,还在审,大概要明年才出结果。
回纽约时,许塘带走了两瓶泥沙。
一瓶他安葬在纽约的公墓,风景优美,一瓶他给了顾其伏。
顾其伏老了许多,他已经不再授课,晚餐时他想留下许塘问问顾蓉的事,许塘说:“您想听什么?”
顾其伏愣住,许塘切着高级牛肋,看着他,又问:“您想听什么?”
周应川轻轻握住许塘的手,许塘才勉强补了一句:“没什么好讲的。”
离开前,他在申州低调成立了“蓉基金”专门用来帮助被拐妇女儿童找回家人、重新走上社会的公益基金。
每年上亿的花销由基金负责,那个当时在许小军家被解救出来的,也叫阿丽的女人听说后来没有找到家人,现在在基金里做事。
案子宣判之后的年尾,负责打理基金的吴经理带着阿丽,不,现在她改名叫做杨雅了,一起飞来了纽约,跟许塘汇报这一年基金会的运转情况。
吴经理也是故意带着她的,俗话说拍马屁要拍对地方才叫马屁,他们基金会这一年帮助了不少妇女儿童,帮助她们找到家人,上学,学习技能,重新走上社会,但许总常年待在国外,你提哪个是许总认识的?
不说别的,就说他们和申州许多学校、技能培训基地都开展了合作,今年还引进了两个周边镇子的非遗手工项目,但是他们这位许总却异常低调,一切新闻都不上,好像别人搞出一个慈善要么是挂羊头卖狗肉,要么是为了博点眼球和名气,他这位老板每年只关心他们的钱够不够花。
当然,基金会里也常年驻扎着一群专业审计,也没人敢乱挪用就是了。
吴经理汇报完了,说:“许总,这是杨雅,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了,她就是您去年从吴尖村里解救出来的,她说一直想当面感谢您,我就带她来了…”
许塘看过去,都有点惊讶了,这和当初他在许小军家里见到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不,女孩,差异太大了。
许塘当时以为她至少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现在一看,女孩剪了轻盈的短发,顶多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吴经理,你不是给我换人了吧?”
吴经理笑:“哪能啊,这就是她,她现在改名了,叫杨雅,还在自学心理学,现在留在基金会,好多小孩都特别喜欢她,幸亏您当时发现了她,将她的命运改写了,您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