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一双手臂终于环住了她,她呆愣那一瞬,泪水已经趁机涌出,转瞬便泪流满面了。
第55章药如果死亡是人类共同的终点,那我们……
“时间还长,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跟我说。”
江述月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想善意地安慰她,竟然一反常态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陶栀子耳边有些轰鸣,像是空濛海上渔船返航的声响,伴随着清晨海鸥的叫声,扑打着铅灰色的翅膀,在朝阳下起起伏伏。
都是来自那些最斑驳的幼年记忆。
多种杂音交织下,她还是听到了江述月的回答。
只不过已经辨不清他语气中的成分,嗓音听起来有点像微醺的质感,低沉如药瓶里的一汪水,配方是“忘忧”。
让人啜饮后安眠,又遗忘。
她浑身肌肉紧绷,即便已经流泪,她也要拼命克制。
因为她害怕过大的情绪上涌,会直接令她那根紧绷的生命琴弦断裂。
说来讽刺,一个戴上了免救手环的人,竟然还这么惜命。
在这个燥热的夏日,悲伤变得跟被加热的空气一样浓郁。
眼前湿气流转,睁眼便是蒸腾的苍白雾气,即便是泪水早已像泄洪般找到了出口,但是她仍然握紧双拳,紧攥着江述月的衬衫。
她试图开口,却发现发声已经是如此艰难,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那种熟悉的溺水的感觉又来了,漫无边际的潮水钻进她的口鼻和心肺,让她每一口呼吸都只有水。
是种触不到空气的绝望感。
她半张着口,如同不会言语的哑巴一样,只是头抵在他的肩头,垂着头对着地面的方向艰难喘气。
江述月眼神晦暗地垂下,即便将她拥入怀里,但是不借助专业设备,也不凑近她的心脏,他永远不能知道陶栀子的身体正做着怎样抵抗。
但是他感受到那极端的紧绷,意志力和生理正在陶栀子的体内天人交战。
他当下立刻做出了决断,用耐心又温柔的声线在陶栀子的耳边轻缓说:“栀子,先放松,别紧张……”
如果他顺着陶栀子的话去说,她的情绪反而会更加激动,反而用声音先让她平复一下才是最保险的举措。
陶栀子双腿已经开始因为体力不支而打颤,身子不受控地往下滑了几分,被江述月及时揽住,将她稳稳摁在怀里。
江述月单手打开了陶栀子房门,将她置于床上,直到此时她才泄力松开紧攥他衬衫的手。
直起身的瞬间,江述月终于看见了从他身上分离后的陶栀子,嘴唇和眼眶都是骇人的青紫。
她枕在自己枕头上,在痛苦中侧躺着,弓着身子,呼吸沉重,还不忘抬手用手掌挡住自己那张一反常态的脸。
她近段时间幸运的是,每次病发都能刚好错开江述月在时间,加上她用化妆品精心修饰过自己,似的面色不会如今天一样明显。
感觉自己如同婴儿降世一样毫无遮掩了。
“述月……你……先出去。”
这是她费尽几乎全部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话,气息严重不足,像是一个在雪地里被冻僵的人,死神已经迫近了。
陶栀子捂着脸,觉得死神的模样反而没她现在这么可怕,她比死神更有死气。
连指甲的甲床都青紫得发着黑,像吃人的恶鬼。
“药在哪里?”
江述月没有理会她的上一句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不自觉中带上几缕凛然。
“……你怎么知道……”
她心虚地微愣了一下,露出自己红得快要滴血的眼,隔着手指的缝隙,有些惊慌地看向江述月。
“药在哪里?”
江述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冷清的脸上在这样严肃的语气下带上了些许厉色,像一个对待犯错孩子的家长。
陶栀子艰难地吞咽着,身体的感觉告诉她自己已经快要忍到头了,颤抖着手微微指向了抽屉。
她甚至没有说应该要吃哪个药,只短短一瞬,江述月便已经将正确的药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