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意刚砸出一层浅浅的凹陷，虎口就被磨得起泡充血，她没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还要继续，却被龙按住了手。
“别闹，一会再陪你。”
宣意敷衍一声就抽出手想继续，龙直接用尾巴卷起她把她拉开，手里的紫晶从手里脱落掉进水里，湖水很深，她眼睁睁看着紫晶掉进去后就瞬间没影了。
她又气又急，本来心底对他就有不少怨气，积累之后脑子一热，忍不住咬了一口他尾巴泄愤，然而龙尾上覆着龙鳞，一口咬下去龙不仅不会疼，她的牙齿还遭了罪。
“臭龙！笨龙！”酸痛的牙齿让宣意瞬间回神，她捂着脸颊第一次骂了龙。
莫名被咬又被骂的龙一脸茫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骂了，但这不妨碍他低头认错，一副任打任骂的呆样，让本来满腔委屈的宣意都骂不下去了。
“破龙……”
龙立刻听出她话语里的软化，很识时务地凑过来蹭她，直蹭得宣意再没法对他发火。
算了，总归也打不过他。
宣意心里破罐子破摔地想。
开心了就纵着她对她宽松，若是不开心了指不定以后如何处置她，她还是谨言慎行，少些招惹吧。
然而龙心思单纯的很，见她不再抵抗生气之后，低下头舔过她虎口的血泡，直到血泡消去手心恢复如初才松开尾巴。
不等宣意表示，龙就一头钻入潭水中，将沉湖底的紫晶捡了上来，他没有交给宣意，而是用尾巴尖卷着，有模有样地砸在那块固定的灰白石上。
龙的气力不是宣意可以比拟的，在她手里略显沉重笨拙的动作，在龙那里却轻轻松松，他甚至不用中场休息，一大块完整的灰白色在一下一下不间断的敲砸中逐渐变薄，凿出来的碎石落了一地，中间凿出了一个方形的凹槽。
龙都不用宣意解释，按着她提前画的那几条框架线操作，还加了自己的改进，方锅的四角边缘都给抛光打磨成半圆弧状，形成上方下圆的形状，内部形状打磨好了，他将半成品翻过来，开始打磨锅底，紫晶在他灵活的尾巴下变成了高速抛光打磨机，像是永远不会疲惫一样，又快又有力。
宣意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刚才的火气算是彻底消散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没有沟通的弊端，明明是要帮她，却总是叫她误会。
她完全猜得到这破龙为什么一直骗她，明明会说话却一直装哑巴，因为当初在神殿之上，他以邪神身份说过话，如果他在宣意面前开口，可能她第一天就会认出来，就算认不出来，也会心存怀疑，毕竟他的疑点很多。
本来至少需要三四天才能成型的石锅，在龙的帮助下，一个小时就全部打磨好了，最后他还在锅底潇洒地刻了个“意”字。
这该死的属于龙的，宣意无法理解的某种仪式感。
刚打磨好的石锅还有些粉碎沉着，宣意把石锅放到水里浸泡，明天就可以用了。
夜露深重，宣意熄灭柴火，躺下来准备睡觉，龙试探地靠过来，宣意没有像昨晚那样画三八线推开他。
反正睡着之后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滚到龙那边的，她何必再折腾。
……
疾风在耳边呼啸，带着湿漉的寒气，宣意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龙背上，旁边极速倒退的景物告诉她龙在飞行中。
这么早，龙是要带她去哪？
她带着疑惑，但风声太大也不好打扰龙飞行，直到远处赤红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之中，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龙背上除了她，还左一个包袱又一个包袱地挂着东西，连那头小羊羔都颤巍巍地被捆住四肢丢在背上。
他把为宣意准备的东西都带上了。
这次龙没有停在城外，而是从城市上空飞过，绕是他已经飞得够高，躲入云层里，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制造出一点影响，地面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个巨大黑影从头顶一闪而过，这个黑影几乎飘过半座城市才停下。
白渠巷附近的居民已经清空，周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一条巨龙从高空俯冲下来，落入了百巷弄堂之中。
尽管龙已经足够谨慎，降落的时候尾巴还是不小心扫到了一间房子，赤石瓦片纷纷滚落，一栋好好的檐角楼像是脆弱的积木坍塌下去，就只剩下一面残缺的墙。
城中早起的居民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这样的响动，纷纷朝着白渠巷的方向观望，然而今天天气不知是怎么了，雾霭很重，尤其是白渠巷那头基本不能视物，目力再好的人也看不透白雾之后的东西。
守着巷口的奚风奚云二人听到声响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裂痕。
神子突然要以龙神真身出现在山脊城内，而且要在白渠巷降落，作为神侍，即使这样的要求再离谱任性，他们也不得不遵从。
为了不惊扰到城中居民，他们奔波一夜以“有重犯恶徒逃到此地，遵神子之命搜查白渠巷”为由暂时撤走了白渠巷的民众。
好在白渠巷的民众都是当初没撤走的神裔族人，他们祖祖辈辈都信奉神，家中还供奉着神像，对神子更是言听计从，没有人反抗。
随着又一声巨响，两人忍不住抱头掩面，虽说人是都骗走了没有惊扰到，但这被摧毁的房屋，他们该怎么跟大家交代？
在奚风奚云逐渐崩溃的内心中，巨龙终于控制住自己身形不再摧残房屋，艰难地落在地上，挤在狭窄的巷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