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执法堂里,跪了一地前来领罚的人,执法堂由大长老管理,族法也是由他执行。
夜里紧急收到通知,大长老披着外衣匆匆赶来,看着满堂熟悉的老伙计,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在执法堂年轻的族孙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公堂椅上坐下。
面对一群平均年龄快两百,共事多年的老伙计,大长老神情复杂。
他很早之前就与他们说过,神裔族当把敬神永远放在心上,不可不敬,不可逾越,不可忤逆,不可违。
活了百来岁的人,一身老骨头,如今却要落个领族法的地步。
执法堂里的众人看到他,面色不由得露出欣喜来,想着看在老伙计的面上应该大长老应该是不会为难他们的,说不定还会放水。
然而下一刻,大长老却铁面无私地喊来了别人:“阿云,你来替老夫执法吧。”
随着他话落,奚云从内堂走了出来,众人看到她,皆是脸色大变,和方才判若两然,如丧考妣。
如果说大长老执法他们想的是可以手下留情,那奚云执法便只会重不会轻,毕竟他们此前如何逼迫他们兄妹二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们仿佛才想起,这二人可是大长老的养孙,他们这么多待他的孙子孙女,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如果说大长老这一出没有私心肯定是假的。
可尽管知道对方是一丘之貉,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作为执法堂的长老,他想给谁执法权就给谁执法权,只要秉公执法不滥用私刑就没有错,只是他们想要从大长老那里获得从轻处罚的愿望算是落空了。
之前他们逼得兄妹二人有多狼狈,此刻他们就有多狼狈,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族法鞭笞,一鞭子下去就会皮开肉绽,就算是他们神裔族体格强壮,恢复力强,五十鞭子抽完也要去半条命,更何况这里面大部分还是上了年纪的,以族长为首的长老理事们纷纷青了脸。
这一夜,鞭笞声响彻执法堂,而哀嚎不绝。
大半个神裔族管理者都在今夜受了罪。
而另一边,被神力重创到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的奚擎被侍从用担子抬回了住处,那一击让他至今无法自己爬起来,瘫痪也不过如此,这样的屈辱对他这种高傲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比鞭笞还要让他难受的处罚。
于是一回到住处,他便在床上发了好大一通火,侍女拿来治愈内伤的药剂直接打碎洒了一地,药剂溅开弄湿了侍女的裙摆。
“滚,都给我滚!”奚擎歇斯底里地呐喊。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款款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女,面上露出一抹嘲讽意味,很快又恢复如常,缓声让侍女先出去,自己则跨过碎片,不沾一点脏污。
奚擎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没有一点好脸色,怒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奚皎皎坐到床榻边,面色沉着,不知何时起,她收起了身上不可一世的傲气,不再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都要人众星捧月宠着让着的娇气明珠,眼中沉淀的是精明的锐气和算计。
短短几个月,让她看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靠不住,家人在利益面前也靠不住,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而在这个利益的漩涡里,她若还像从前那样天真且做事不计后果,大概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在外依旧表演着和奚擎恩爱有加的模样,如今他受伤,她自然是要来慰问照顾做做样子的,不过更多的其实是为了看笑话。
“来看看第一勇士怎么跟条狗一样只会在狗窝里窝囊地发脾气。”
奚擎就像是被人戳了伤口,大怒:“你给我滚!”
奚皎皎嗤笑一声:“要滚也是你滚,别忘了,你这一处房子,还是我当初送给你的。”
昔日也曾有过甜蜜千金相赠的未婚夫妻,如今因为出轨背叛却又因为利益纠缠而无法解除婚约,相互折磨,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不过说句实话,你确实是个窝囊废。”奚皎皎继续刺激他,“再是第一勇士又如何,有殿下在,你永远都只能当第二,而且连你梦寐以求的族长之位也可能成为别人的,只要神子开口,族长继承人就可以是任何人的,而你奚擎,算计了一辈子,也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奚擎也意识到奚皎皎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关键是她还不能怎样,只能强忍着怒气问:“你来就是为了嘲讽我是吗?”
“怎么会呢。”奚皎皎否认,“我来是给你献计的。”
奚擎不信,嗤笑道:“就你?”
奚皎皎再转变之前可是出了名的废物美人,要不是有个族长祖父,她什么都不是。
“信不信由你,我只提醒一次,实力上你是永远越不过神子的。前段时间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龙族有一条传承,每条龙一生只选一个伴侣,如果被拒绝或是被抛弃背叛,龙就会郁郁而终,这是刻入血脉的传承,就算是神也不能违背种族本能,而那个纯人类,就是他的选择,人嘛,总是会三心二意的,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奚皎皎意有所指。
奚擎用目光审视她,笃定地说:“你想诈我。”
纵使在外人面前表演得如何恩爱默契,真实情况只有自己最清楚,他们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关系,奚皎皎又怎么可能好心给他献计。
勾引神的女人,若成了得偿所愿,若不成就是万劫不复。
奚皎皎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她在屋里呆够了时间,做足了样子,才斯斯然离开,徒留受伤的奚擎一个人暗自琢磨。
多年未婚夫妻她并非完全不懂奚擎,相反,她最是清楚奚擎自负的性格,越是困难,他越会迎难而上,暗示的种子已经给他埋下,他虽那样说,可一旦有了机会,种子就会瞬间发芽。
既然解除不了婚约,那么她就丧夫,你若无情我便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