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眼神都变了,有些防备,又带着深思。凌韵知道,他们一定是在权衡——自由还是完整的记忆。
但她知道他们最终会选择自由。看到过曙光却跌回黑暗的绝望,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
凌韵耐心等着他们作出决定,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做出她想要的决定。
他们都是理性的人,对于一段充斥着强权不对等的恶劣关系,能够抽身离去比什么都重要。
那些记忆,恐怕他们想通后也会发现,他们并不想要。
自尊心极强的天之骄子们,恨不得能忘掉那些屈辱。
凌韵从容地等待着,看到陆鉴庭那双浅淡冰冷的眸子第一个望向她。
凌韵气定神闲地回看他。
“——我不走。”
凌韵的眼神顿住。
她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走。”
佛子清泉灵溪般的声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凌韵定定看着他,还是不理解:“我说过,我不会追究你们离开,我可以发心魔誓,永远不再主动出现在你们——”
“——我说了,我不走。”
陆鉴庭打断她的话,也打断她的起誓。
“我已经是凌道主的人。师父说过,我此生第一个人就是我一生的伴侣。”
凌韵古怪地看着他:“难道不是见过你真容的第一个人才是?”
陆鉴庭神色微不可查地定了一下,却是一把扯下面纱,在凌韵来不及阻止的动作和其他人惊讶的抽气声中,浓昳灼艳的唇朝凌韵诱人一弯:“道主这么说,是怪罪我这么多年从不摘下面纱?现在你看到了,没有理由赶我离开了。”
凌韵怔愣着,还没想好说什么,陆鉴庭身侧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佛子的闭口禅呢,不修了?”
凌韵感激地看向齐何辜。说得好啊!这辈子陆鉴庭每次被她拉到床上,都紧紧闭上眼,雪白的睫毛遮住浅瞳,隐忍的模样,也让凌韵不用直面那双与凌犀神似的眸子,不然还真的下不了手。自然,他也从未破戒开口说话,以闭口禅为由,但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对凌韵无话可说。
陆鉴庭却淡然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在妻主面前,自然不用遵守世俗戒律。”
凌韵差点喷出来——什么玩意,妻主???
木意年木易卿则在她的震惊上又加了一道。两双相似的,纯澈中带着轻傲的眼眸,乖顺地望着她:“姐姐,我也要留下。”
“姐姐不能厚此薄彼。”
——等下,什么叫厚此薄彼,她没说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以留下吧!
合欢宗的几个师弟不甘示弱,扑通通跪了一地。
“姐姐抛弃我们,是因为你师尊要复活了吗?”
“看来外面的传言不假啊……原来姐姐喜欢我们,是把我们当成虚华道尊的替身,对不对?”
凌韵面无表情俯视着朝颜,残忍地回答:“既然你们知道,就不要再自讨没趣。”
“可是我们也听说,虚华道尊修无情道,断绝七情六欲,似乎并不回应……”
“是啊,姐姐,他做不了的我们能做,留下我们岂不是更好?”
留你们这群闹事的小妖精才是大事不好。
凌韵感觉这些人的目光有些烫人,不由躲闪开,眼神落在齐何辜身上。
她知道,此世他被她那样侮辱性地对待,绝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折断一身傲骨。
若他能起这个头,决然离去,其他人发现她真的不会出尔反尔追究他的背叛,他真的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尊严,大概就会争先恐后地追随他的步伐吧?
然而,齐何辜眼神复杂,仿佛胸膛里有两个小人在世界大战,最终竟然挣扎着开口:“我也不走。”
剑一样冷酷的男人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留下看着你,免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这一瞬间,凌韵眼前发黑,感觉面前的影子和现实中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