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外面天气已经很冷了，傅焱进屋就脱了外套，外面下来小雨，他从检察院出来的时候被淋到了，领口还有点湿。
他本来想洗了澡再上床睡的，不知不觉就走到卧室门口站着了，他轻轻地拧开了门把手，房间里很黑。
傅焱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开过灯，客厅里的窗帘没有拉，外面的灯光照了进来。冬天上没有月亮房间里依旧很暗，可他早就已经习惯黑暗了。
叶雨笙是侧着睡的，睡得有点不安稳，有点没有安全感，蜷缩在床边只露出了半张脸，正对着卧室房间的门。
这睡姿跟小时候一点都没有变，小时候这么裹着是小小的一个，现在长得这么高了，这么裹着，如果躺平的话都找不到。
他蹲在了床头，慢慢靠近很轻地亲了下叶雨笙的额头，停留了很久很久。
从叶雨笙出生的第一天他就抱过了，那时候傅焱觉得很神奇，居然会有这么小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是已经会握住他的手指了。
那个时候叶雨笙还没有取名字，他是在一个雨夜出声的，单茵生叶雨笙的时候还能听到雨水拍打着玻璃的声音，所以就给叶雨笙去了这个名字。
等叶雨笙再大一点，简瑶也带傅焱去看过叶雨笙，那时候叶雨笙已经睁开眼睛了，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看见他就会笑，不抱他就会闹。
可他没抱一会叶雨笙就哭了，傅焱那时候也很小，还以为是自己惹弟弟哭了，委屈巴巴地抱着叶雨笙在简瑶和单茵面前说：“弟弟哭了，我哄不好。”
单茵蹲下来揉着他的头安慰他说：“给弟弟唱歌，弟弟就不哭了。”
傅焱已经记不得当时唱了什么哄叶雨笙，只是唱完后叶雨笙已经安静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单茵那时候还觉得很惊讶，叶雨笙小的时候其实很不听话，喜欢哭，怎么哄都不睡觉，没想到在傅焱怀里却格外的听话。
她笑着看向了傅焱，温声说：“我们阿焱会唱歌哄弟弟睡觉了，以后弟弟哭，阿焱也唱歌哄好不好？”
傅焱垂了垂眸轻声说了句：“好。”
他想，弟弟是个爱哭鬼，但是没关系。
以后我会保护弟弟的。
只是那次见面后简瑶就带着傅焱搬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他们好几年都没有见面。
傅焱也没有想到再次跟叶雨笙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他甚至还再次伤害到了叶雨笙，他之后做的所有只不过是在弥补当初的那句话。
他想，叶雨笙没有家了，那他就给叶雨笙一个家。
也许是他摸叶雨笙的头动作有点大了，他感觉到叶雨笙动了下，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瞬间几乎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忙凑了上去抱住了他，“哥哥，你回来了。”
叶雨笙自己都没太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就叫了哥哥，感受到自己怀里的温度，傅焱愣了愣神，才慢慢放开了叶雨笙，声音有点哑，“刚刚淋了雨，身上凉。”
“没关系，我想抱抱你。”叶雨笙又上前抱住了傅焱，因为抱得太紧，傅焱都感觉自己有点呼吸困难，只要叶雨笙能带给他这种感觉。
他的心脏也只会因为叶雨笙而这么剧烈又沉重地跳动着。
他忽然想到了刚刚祁随问他的问题，“你们现在是亲兄弟，以后你要怎么跟人介绍你跟叶雨笙的关系呢？是你的弟弟还是男朋友？还是打算以现在的身份过一辈子？”
傅焱沉默着，祁随又继续说：“一辈子很长的，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你们能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吗？”
那时候他没有回答祁随的问题，是因为没有答案，现在被叶雨笙这么抱着，感受到他跟叶雨笙的心跳交织着跳动仿佛要跳到对方的心脏里面。
世俗的眼光算什么，我只知道我爱你。
叶雨笙感觉到傅焱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傅焱的所有情绪他都懂，他在黑暗中感受过无数次，他早就已经习惯在黑夜里拥抱傅焱。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焱没有放开叶雨笙抱着叶雨笙从地上起身坐在了床边，紧紧地抱着叶雨笙往他这边拉，等叶雨笙的腿缠在他腰上与他紧密无间的拥抱着。
他这才意识到，叶雨笙之前口中说的模糊不清的那句话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叶雨笙无论是从身高还是体型都比他要大得多，甚至是力气都比他大。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傅焱双手覆上叶雨笙的后背，回应着叶雨笙的拥抱。
叶雨笙感觉到心脏忽地一跳，傅焱从来不会跟他说这种话，直觉告诉他今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傅焱这么反常。
他抬头在黑暗中对上了傅焱的视线，即使在四周都黑暗的房间里，他依旧能看清楚傅焱眼神中的怜悯，跟看路边可怜的流浪狗没有什么区别。
这道视线刺得他心脏都痛，心中的不安又迅速蔓延。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傅焱对他露出这种神情了，唯一一次印象深刻的那次就是傅焱从简瑶口中得知他没有了爸爸妈妈和奶奶之后。
傅焱朝他看过来的就是这样带着怜悯又有点心疼，眼底仿佛浮起一层雾气，一下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
他从小就不想得到傅焱的可怜，也不希望傅焱可怜他。
叶雨笙的心脏忽然有点发酸，每次跟傅焱这么紧密地拥抱着，他都会在想傅焱是不是在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