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光举案四时好,张敞描眉入画窗……”
女声缓缓唱和陌生的贺词。
“同心结缔合双翼,连理并枝荡碧波……”
李奉春忍着心脏闷痛去看她。
床上女娘躺在一片血泊之内,重工缝制的大红嫁衣上镶嵌金丝鹤羽,却已被一柄长剑贯穿。
那是谁?
眉心如契缚不讲道理地发作起来,分明没到换季,却惹起周身血脉沸腾似的煎熬。
李奉春明知眼前只是幻象,却如同疯魔,执拗地想要看清那人面目。
是谁大婚当夜身死,是谁曾差点嫁他为妻,是谁仅仅是躺在那里就让他痛彻心扉……
一个名字含在嘴里,却无论无何也喊不出来。
“奉春……”
有人在喊他。
李奉春恍惚想。
“奉春!”
眉心灼痛。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止他掀开那面盖头。
“李奉春!”
漆泥玉的声音逐渐清晰,从如棉贯耳的耳畔针扎似的涌进识海。
可还没看清那张脸。
李奉春寒着脸,往前踏出半步。
“李奉春!——”
又半步。
“李奉春我看你是找死!”
耳畔怒吼充耳不闻,他终于走到了榻边。
手已经迅速揭开了那面沾了血的盖头。
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春花般明艳,双眉似远山,丰润的唇缓缓扯开,冲李奉春露出个缠绵爱怜的笑容。
“……”李奉春唇张了张,那个名字从胸膛涌到齿关,可他怎么如此笨嘴拙舌,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找到了哟。”
银铃似的笑声荡在耳边,李奉春痴痴看着她,却骤闻那陌生女娘的声音被漆泥玉的怒声呵斥击碎。
“守心定神!默念清心咒三遍!”
“我看是哪个魑魅魍魉抢人抢到了我漆泥玉头上!”
李奉春心驰神荡,满心满眼都是那张陌生的脸,酸软的心脏在这暴雨倾盆的夏天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不讲道理地扔进八十年陈酿烈酒,躁动,鼓胀,每一次搏动都只是推动那醉人的毒倒流回心脏。
他愣愣站在已经失去了明堂红烛的原地,在幻象消失的空茫里咀嚼一瞬间被掠夺心脏的余韵。可能他看上去会很傻很滑稽,可是毫无缘由的,他想落泪。
是何时何处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