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见他说话夹枪带棒,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舅少爷这句话可就不对了。三姑娘好端端的坐在院子中,谁敢委屈她啊。您好歹也是在白鹿洞书院念过书的人,怎地讲话如此不中听!”
“不中听就对了,我家相公只是一个大老粗,自然比不上吕大娘子。”
汤昭云身姿娇小,穿着鹅黄襦裙,眉间描了梨花花钿,一颦一笑温文尔雅,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吕氏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来人。在张家四郎的娘子身上,她竟看不出半点乡下人的粗鄙。
面容娇嫩,身量纤纤,一看就没有做过农活,可见嫁给张家四郎后,是一点委屈也没有受。
不光是吕氏望着汤娘子,就连许栀和也忍不住被小舅母汤昭云吸引住了。
小舅母和小舅成婚五年,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可能见上一面。而且给许栀和送东西,大多是小舅独自前来,适而,许栀和乍然觉得眼生。
真见到了,她心中浮起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不就是妥妥的俏小姐和糙汉吗?
许栀和忍不住有些激动。
方梨半搂着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你激动什么呢?”
许栀和摆了摆手,装作一副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的模样抬眸望向汤昭云,软着嗓音唤道:“小舅母。”
汤昭云的心立刻就软化成了一滩水,走到许栀和的身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栀和别怕。”
吕氏看着他们三个温情脉脉,脸上神色有些绷不住。
“这又是哪里的话?既然郎君和汤娘子都到了,不如等官人回来,你们与他细说?”
她是撑不住了,这三人胡搅蛮缠,沆瀣一气,她根本插不进去话。
若真由着他们三言两语,往后传了出去,就是她这个做嫡母的苛责庶女,非闹着把人推出去做妾。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张弗庸道:“饭就免了!昭云,你留在这里陪陪栀和。我出去一趟。”
汤昭云点了点头,伸手将许栀和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温言:“相公自去便是。”
他只说出门,却没有去哪里,吕氏有心相问,但是觑见他那张比锅灰还要黢黑的脸,悻悻然把到了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弗庸离开了许府。汤娘子和许栀和又明摆着有话要说,吕氏心底沤着血,端庄道:“想来汤娘子和三丫头还有话要说,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带着孙妈妈和几个嬷嬷,一道离开了西屋。
她走后,许栀和才彻底瘫软下来,抬眸望着汤昭云。
汤昭云也忍不住打量自己的这个“外甥女”。许栀和的容貌自是没得说的,模样娇美灵俏,秀丽却不媚俗。虽发热盗了虚汗,额间布满薄薄一层汗珠,却一点没有损益。光洁的肌肤,仍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里透红的泛着光泽。
鼻尖和两腮带着薄红,看起来讨喜又乖顺。
张弗庸谈及儿时,多半是他三姐姐张弗愠。知道相公顾念旧情,汤昭云自然而然爱屋及乌,对张三娘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多了好感。
是故,两人虽然见得不多,却并不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