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救命啊!”
婢女飞出马车后,只见被逼停的马车前跪着一个哭得凄怆无比的半大姑娘,而在姑娘身后,有个约摸三四十的男人在一边向她赔笑,一边伸手粗暴地拉扯跪在地上的人。
“我这傻女子不听话,惊忧贵人尊驾了。”
婢女见周围的人慢慢凑过来渐成围观之势,怕生出什么乱子,厉声催促男人道:“马蹄无眼,还请二位速速让开。”
“是是是。”男人语气卑微地不住点头,双手更加用力地去拉扯小姑娘。
小姑娘不住流下的泪水弄花了本就脏污的脸。她痛哭着道:“求贵人大发善心买下我吧!我给您当牛作马!不然我爹就要把我卖进良宵阁了。”
苏白一直竖耳听着车外的动静。听到“良宵阁”,她的心颤了颤。
原主那堆埋在地砖暗格的帐簿中,就有一本专属“良宵阁”的。里面记录着每月的收支,其中收入包括食资、赏资、恩资,支出包括定出(房租水费啥的)、纳人、脂粉衣裳、药资、税资等等。
她之所以知道原主手下见不得光的生意里有妓院,当然不是因为帐簿上大敕敕地写着“妓院”两个大字,而是从帐簿里的收支明细推看出来的。恩姿就是嫖资,纳人就是买人……
苏白将轿帘掀开一个细缝,偷望着还拼尽全力跪在马前,无论身后的男人如何拉拽也不肯起身的小姑娘,心里又酸又涩。
不知道是常年挨饿营养不良的关系,还是真的年幼,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比嬗婵小郡主还要小上许多。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啊!
“慢!”苏白起身端着拂尘站到了车外。她做不到冷眼旁观,因为知道如果放任不管,那个小姑娘接下来即将要遭遇的是怎样的地狱般的生活。“你卖去别处也是卖。这丫头我看上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吧!”反正玉颜山庄伺候的人那么多,再多一个也不过是多张嘴的事,她又不差钱。
男人终于松开了拉拽小姑娘的手,佝偻着背笑眯眯地看向苏白道:“能被贵人看上也是这孩子的福气,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闺女,比起送进良宵阁遭罪,当然是叫她跟在贵人您的身边享福的好。我也不多要了,这样吧,五十两您把她带走。”他说良宵阁的时候还往路旁指了指。
说来也是巧,那良宵阁竟然就是此处。不过因为是白天的缘故,既没有流光异彩的灯笼,也没有衣香鬓影的姑娘,看起来同寻常客栈无异。
不待苏白说话,围观的路人就炸了锅。
“豁哟……真是狮子大开口勒。”
“估计是看贵人面善,故意演这出戏讹人的。”
“对啊,良宵阁买貌艺双绝的姑娘出的最高价也才二十两吧。”说这话的是个男的。
他身旁的女人敏感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听别人说的。”
上了些年纪的人在讨论男人开出的价码有多么离谱。
而年轻男女们则议论起了苏白。
“是玉颜天师诶!”
“天师久未露面似乎又变美了。”
“啊啊啊,好想天师把我买走啊!我不要五十两,一个铜板就行了。”
有友人打趣道:“你倒是敢卖,天师未必敢买。你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好好的公子哥儿不做,要去为奴为仆。再说你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天师买你去干嘛?”
“闭嘴!安静点儿,我都快听不清天师的天音了。”
“好!”苏白没有理会围观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她提上裙摆端着拂尘,吩咐婢女从箱笼中取出足量的银子交与男子,而后款款下车兀自走到小姑娘面前蹲下,掏出帕子给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和污泥:“不哭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本是有轻微洁癖的人,此刻却浑不在意地牵住小姑娘污黑的小手,领着她一起向马车走去。
“小姐。”最早下车的婢女在苏白领人上车的瞬间虚拦了她一下,凑到她耳畔以只有她们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耳语道:“将人带回山庄恐怕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