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压抑过的怒吼响起,青芜刀出鞘的光亮晃得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视野再次恢复的时候,李樵的身影已在十步开外的飞檐之上。
遍寻不见的敌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这绝不可能是巧合,只能说明丁渺一早便摸清了他们的动向,并在暗中观察已久。可既然已经现身,为何没有大开杀戒,而是要虚晃一枪又转身逃走呢?
除非这一切不止是暗度陈仓,而是声东击西。孤注一掷、背水一战不是丁渺的做事风格,环环相扣、诡计连施才是对方屡试不爽的手段。
“李樵!不要去追!不要……”
电光石火间,秦九叶已回过神来、急声阻止。
然而在经历了先前钵钵街上的一幕,害怕失去的恐惧早已生根盘踞于少年心底。一切为时晚矣,他被愤怒与恐惧冲昏了头脑,再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亦或者他的脚步太快、以至于她的呼唤声再也追赶不上。
尽管骨子里有种难以被磨去的桀骜难驯,但李樵绝不是冲动莽撞之人,更不会在今日这种关键时刻贸然行事。
秦九叶望着对方飞快消失的身影,心中突然多了一丝阴冷不详的预感。那天在钵钵街上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而她未能察觉的某个瞬间,丁渺已借用卑劣手段彻底拿捏住了李樵的弱点,而直至方才那一刻,布局之人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不好,隔壁街巷子里发现了血迹!”
她来不及思索这一切,陆子参的声音已在雅苑一楼院中响起。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犹如祭台上越发密集的鼓点,秦九叶无法再纠结耽搁,对着许秋迟撂下一句话便冲向一楼。
“守好祭台,我去去就回!”
许秋迟的身影还停在楼台之上,女子已奔到院中、与陆子参等人汇合。
陆子参看着她空空如也的身后,一边在前引路、一边火急火燎地问道。
“李樵呢?”
秦九叶没有出声,应对事变的急迫和突如其来的奔袭令她喘不过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同陆子参解释方才荒谬的一幕,只能尽快理清眼前的情况。
“除了血迹,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陆子参摇摇头,声音中的忧虑却不减反增。
“血迹是新留下的,不确定是否来自发病之人,附近也没有发现被袭击者,但那血迹发现的位置很不妙,是咱们先前未来得及探明的死角,离雷阗大道的位置又很近,我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秦九叶却也没有再问。
如果丁渺当真用某种手段将患病者偷藏在某处,只等祭典高潮、人群最拥挤之时放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已不需多言。可方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刀客又是怎么回事?李樵追去的地方会是他们眼下追查的方向吗?
脑袋里一团乱麻,眼前熟悉的街巷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断断续续的血迹一路往巷子更深处而去,像是要通往一个未知的可怕真相,秦九叶却突然站定脚步,气喘吁吁回望向身后。
“等下,你们不觉得这血迹是否太显眼了些?附近几条陋巷都是泥巴巷,可偏偏这血迹出现的位置却都在好搜寻的青石板巷中。”
樊统早早贴出告示,就像是提前通知他们将要在冬至日行事一般,而他们的全部心思因此都集中在那祭台附近,耗费大量人手盯紧每一个可疑之人。就像眼下这条鲜明的血迹,循循引导他们步入某处。
陆子参并非莽夫,经此一提醒瞬间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这血迹出现的时机确实太过凑巧,像是有意要将我们引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