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笑着记下,随即又跟上来询问,“小店今日没有客官这几日常喝的碧螺春了,换成西山白露如何?”
西山白露可比碧螺春要名贵,旁边的青檀一听,还以为这小二是瞧出来他们不缺这些盘缠,所以才故意这般说辞,便冷哼一声。
“碧螺春不过是常见的茶品,这么大的客栈,来往客人众多,怎会连碧螺春都没有,却偏偏有那名贵的西山白露?”
店小二歉声道,“实在抱歉,小店的确没有碧螺春了。原本今日是该补货的,可往日小店补货的那条路不知怎的竟被山石给堵了,这才没来得及补上。掌柜的说了,若客官喝得惯西山白露,可与碧螺春算作同价。”
山石?好端端的路,为何会让山石给堵了?
宋玉昭回头问道,“堵了哪条路?”
“就是从雍州往东北方向的那条主路。”
雍州往东北方向?兄长从梁州赶来,必然途径雍州,且兄长此行必定带了兵马,岂不刚好要走那条主路?
宋玉昭蹙眉,看来兄长多半是被堵在路上了。
但这个节骨眼,她不敢再耽误了。
一个月前,她明明记得自己惨死于应都,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四年前,熙宁九年。
这年她十七岁,虽已在一年前卸甲归京待嫁,但父亲尚未伤重卸甲,怀远军还未解散,她还未嫁去应都,羌人铁骑也还未踏破边关。
若要改变,一切都还来不及。
而眼下她要改变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去毓门关救父亲。
前世父亲奉旨前去毓门关平乱,却遭人暗算暗算,落下腿疾。若非如此,他又何至于在固城遭遇奇袭时被打落下马,重伤难愈。
她虽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此事症结在于随父亲前往平乱的怀远军中混入了奸细,可眼下父亲身在战场,寻常信鸽无法靠近,她只能先给雍州的兄长送信,请兄长用军中的信鸽传信给父亲。
但她仍是不放心,而且她既已决定此生不会再老老实实卸甲成亲,也需要一个重回军中的契机。
这就是那个契机。
她从京中赶来的时候,与兄长约定在并州境内的云锦客栈见面,谁知兄长竟会在这当口被困在路上。
宋玉昭站在楼梯上抱臂思忖,忽而听见楼下一阵喧闹。
“小二!”
客栈店门大开,一个彪形大汉往里走来,扯着嗓子冲里头叫嚷,“把你们客栈里最好的酒菜上来。”
宋玉昭掀了掀眼皮,见一个面白如玉的俊俏少年正从那大汗身后懒散恣意地往里迈步。
那少年瞧着不过弱冠之年,个子很高,洁白如雪的狐裘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露出里面精致的宝蓝色金丝镶边长袍。
他头顶碧玉冠,腰束玲珑带,宽大的衣袖随行走间轻轻摇曳,好不威风。这样招摇而挑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难得不显得喧宾夺主,反而将他衬得愈发丰神俊朗。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他也不躲避,抬眼大大方方扫视一圈众人。
“诸位晚上好啊。”
末了又像是注意到宋玉昭的目光,朝这边扬唇一笑,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愈发明亮。
“美人姐姐,要下来同饮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