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他来此的事还请不要外传。”
听阿笙这般道,青年赶紧表示道:“省得的、省得的,姑娘放心,九公子之事江淮无人敢透露出去的。”
青年这话却让阿笙不由一愣,而后快速敛了眉目,原来江淮对他是这般维护……想来也是,他在江淮这么长时间,但帝京却收不到半分有关他的消息,可见江淮世族对于裴钰还活着这件事当真是守口如瓶。
那青年见阿笙并未接自己的话,以为她是不信,遂继续道:
“江淮十二大族连同裴氏对于九公子之事下了生死令,真没人敢透露。”
青年抬眼看向远处那个披了一身华光的人,现下,他正接过一个孩子递过来的东西,似乎觉得有些新奇,遂拿在手里多看了几眼。这世间珍好之物他当是见过无数,但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收下了那份简朴的礼物。
“在九公子之前,江淮已有数十年未有一个可在学识之上堪与国士并肩的人,他的出生对于江淮而言如明月之升,带动百万潮汐之水,保住了江淮世族在文法礼制上的地位。”
“所以我们这些江淮的读书人,无论是否大世族出身,对于他都十分敬重。”
说着青年倒是有几分感概,“九公子当年将圣贤之道远传多国,如今却……”
这话未说完,已满是遗憾。但若无这一场假死又如何换的裴氏今日的喘息和壮大,世间之事总是难两全。
阿笙回过神来,对那青年浅浅一笑,而后抬步向那人走去。
阳光透过老树的枝桠,在泥地之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裴钰抬眼便见阿笙踩着枯落的枝叶,一步一步走得缓慢,而后远远地朝他扬了扬笑意。
“阿九,我有话与你讲。”
第三百零四章莫要越界
连接山坳的林间不断传来伐木的声音,那是寒城府的人正努力劈开一条车马可行的道路,预计最迟不过明日一早便可派车马入内。
阿笙听着那边的动静,却抬步往云生正在铺凿的另外一方走去。她扫了一眼裴钰还拿在手里的木雕,那是一匹小马驹,手工甚是粗劣,想来是送礼那孩子偶然得来的。
“这里的孩子可宝贝着自己的东西,你这么短时间便能让人家把东西送给你,可真了不得。”
裴钰这人到哪都不缺他人的喜爱,而若非真的心喜,这些从前只会伸手向他人讨要的孩子哪里会拿出东西来送人。
裴钰听闻阿笙这话,浅浅笑了笑,却并未再接此话。
“老夫人可还好?”
问道这,阿笙默了默,而后扯了扯嘴角,“还算,平安。”
“还算”二字说得迟缓,这句“平安”也道得踟蹰。
裴钰听闻这话,唇边的笑意便也散了干净,眉心不由浅浅蹙起,他看懂了阿笙此刻笑得勉强。
“抱歉,是我没有……”
“你何错之有?”
阿笙打断了裴钰自责的言语,“这江淮之大,你如何能管得了所有人的善恶对错?”
阿笙停下了脚步,细细地端倪着裴钰那一双在天光中微浅的眸子,在这盎然的春夏之际,她却在这双眼眸中看到了深秋的寂静。
“阿九,我不需要你将所有事都抗在自己身上。”
她不是裴氏之人,不会以苛刻的条件去要求他。
在安氏等人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曾升起一丝怨怪,怪裴钰没能护着安氏等人,但这样的想法与裴氏乃至天下人对他所做有何不同?
裴钰、裴钰,“裴”之一字是他族人给予他的重负,“钰”之一字是天下人对他的期望。这两个字每念一次都是沉重,阿笙不愿再为他多添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