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贺兰澈肯定的眼神,才放下心来,突然想起这昭天楼大本营是建在西域的,指手哦哦道:“嘶——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哈哈哈哈哈!”
他跳起来一巴掌拍在贺兰澈的肩膀上,“你家老爷子已经开辟库库乐草原,牧羊了吗?”
“那倒没有,但前些年伊犁王请他更新了牧羊的‘吾尔多’,能驱赶羊群,防野兽,因此有些交情,想来要些羊肉不是难事。”
“善善善,哎呀,澈澈,你真真是个极好的孩子!老夫好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的孩子了。”
长乐此时已经盛了一碗杂物汤,里面野菜野菌混着糙米囫囵一碗,让人看着就食欲不振,她一口气喝下,也没什么感觉,有了一些饱腹感,便又准备脱离群众了。
只是不得不泼他们冷水。
“我提醒一句,怕是你们那羊从西洲赶过来,这些病人都好完全了。”
……
这倒是个问题,鹤州与西洲遥望两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方才的话已经交出,有多人听见了。
“好心人,你真的能给我们羊肉吃么?”
小乞丐眼巴巴的。
“老朽乞了一辈子饭,舔过羊骨头,没吃过羊肉咧——”
老乞丐砸吧砸吧嘴。
杨药师料定了贺兰澈不是那知难而退的人,看他追求自家小师侄女,“六年不得搭理还死乞白赖”,这八卦已经传遍整个药王谷就晓得。
因此把着胡子,等着他。
贺兰澈细想一刻,下定决心,才朗声道:“诸位信我——听我一言,我如今虽在邺城为季氏长公子一家谋事,却是昭天楼的子孙,咱们同是晋国子孙,想来各位或各位祖上,多少买过墨斗、用过锯,使过锁钥看过戏。既然昭天楼因此发迹,便有道理馈返大家!稍等我一日,一定想到办法!”
他有什么好办法,他数了数人头,就按八百斤羊肉算,把周围买空,自己硬出呗。
其实他在邺城多年就业的薪酬,都搜集珍宝齐物,没存下太多钱,但他老爹应该有。
回忆自家老头常言:“虽然爷爷的不一定是爹爹的,但爹爹的就是你的,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需好好争气,将来继承我水象门。”
此时就是争气的时候!从昭天楼水象门讹出些钱来买羊肉吃,负担也不会太大。
他敲定。
全院人,有力气的都哄一声沸腾起来,要不是被医师们拉住,防交叉感染,他们恨不得将贺兰澈举过头顶抛起来。
免费治病,还能有羊肉吃,乞了一辈子,能有这待遇。他们当即决定,从此药王谷就是自己心中第一佛!
有乞丐中的艺术家当场指挥,就有众乞丐就地取材。或拿筷子敲碗,或从鞋底拔除一只破落的竹板——当场合奏一首《莲花落》来。
杨药师见此,则也掏出他的紫竹爱萧,颤颤悠悠站上桌面,加入伴奏。
“来了,师父又要开始了!”受够了杨药师折磨的京师弟子们纷纷捏紧自己的袖口。
贺兰澈和杨药师一老一小,本都是浪漫派的风流人物,很是投契。
此刻群情激动,长乐却又没了踪影,贺兰澈寻遍人群也看不到她,又站不住了,要走时,却被杨药师拉住。
“好药师,我真要走了。”贺兰澈作礼道。
当着众人,杨药师就起哄:“好孩子,你还称我什么?方才在外面和我这小师侄女单独行动,我可都看见了!你什么时候改口,也随她称我一声师叔啊——哈哈哈哈哈哈。”
贺兰澈从陪他义兄到济世堂起,吃瓜的医师就不在少数,认识或不认识他的,都知晓那不近人情、心性冷血的长乐小师妹有个热情似火的追求对象。